“这老小子想作甚?不对,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命令虽已是下了,可李显却是无法安下心来,这便踱到了大幅沙盘前,蹲将下去,从边上取出一把小旗子,手腕一抖间,便已将旗子插上了沙盘,赫然竟是综合了李贺以及“鸣镝”报将过来的敌我态势图,李显只是粗粗一看,便觉得其中似乎另有机枢,可细细一想,却又没能找到问题的关键之所在,眉头不由地便皱了起来,口中碎碎地念叨了几声。
“应该是这,落鹰岭!嘿,好个钦陵老儿,如此快便反应过来了,不错,不错,看样子又想跟老子来个将计就计了?也罢,想玩那就玩个大的好了!”
李显正自心烦间,手无意识地挥了一下,一不小心将一面插在大通河谷的小旗子给碰倒了,正要伸手去扶之际,眼睛突然一亮,随手拿起那面小旗子,往落鹰岭方向一动,心中已然推断出了噶尔?钦陵的算路之所在,嘴角一挑,不由地便笑了起来,口中喃喃自语地念叨了几句,一挺身,站直了身子,狠狠地伸了个懒腰,也不再去管沙盘上的战局推演,大步便向房门外行了去。
大都督府的正堂中,人头济济,数十位游击将军以上的将领汇聚一堂,副都督黑齿常之、左监门卫大将军高偘、右骁卫将军林成斌等尽皆在列,一众人等或站或坐,不一而同,唯有相同的是人人尽皆面色肃然,虽济济一堂,却别无一丝杂音,全都静静地等待着主帅李显的到来。
“参见殿下!”
一见到李显从后堂转了出来,众将自是不敢怠慢,全都一挺身,各自躬身行礼问安道。
“免了!”李显目不斜视地行到了正中的大位上,一撩衣袍的下摆,端坐了下来,虚抬了下手,吩咐了一声。
“谢殿下!”
诸将按着应有的礼节逊谢了一声,各自回归了原位,面色肃然地等待着李显的命令。
“诸公,孤意已决,乾字计划即刻开始!”
李显没多废话,直截了当地宣布了征伐吐蕃之役的开始,言语虽平淡,却令诸将们尽皆为之精神一振,望向李显的目光里满满当当地都是炽热之渴望……
第五百二十九章乾字计划(三)
申时三刻,日头早已西斜,难耐的炽热已渐消减,微风轻拂,带来阵阵凉意,半尺来高的牧草随风荡漾出层层浪涛,随处可见的野菊花开得璀璨无比,引得蜂飞蝶舞,分外妖娆,然则李贺却是无心去欣赏这等美景,独自一人屹立在小山岗上,手按刀柄,双目迥然地远眺着东南方,任凭风将其一身已是残破的战袍吹得猎猎直响。
三天,仅仅只是三天而已,自打“乾字计划”开始以来,拢共也不过方才三天,可部队的损失却已是惊人至极,战事爆发前的六千虎贲之师,而今只剩山岗下那不足两千五百人,再算上张琛那头的损失,真能回归大唐的将士绝对不到三千之数,超过一半的忠勇将士就这么倒在了异国他乡的土地上,面对着如此惨重的损失,李贺的心已是在滴血,可更令其揪心的却是战马的损失——出征之前,河湟军从上到下都是一人双马,甚或是三马,可这一路激战下来,辎重全失不说,马匹也尽皆损失殆尽,到如今勉强只够一人一马,师老兵疲已极,而离着落鹰岭却尚有两日的路程,能否在有若疯狗般的吐蕃军前堵后追之下及时赶到战役集结地,便成了摆在李贺面前的一道难题,万一若是不能的话,己部生死事小,误了英王殿下的战略大计,却是李贺不能承受之重。
有情况!
李贺正自沉思对策之际,眼角的余光突然瞅见北面两骑正高速向小山岗冲将过来,心登时便是一抽,忙凝神望了过去,入眼便见两名唐军骑哨正疯狂地打马冲刺着,刚想着下山问个究竟,却猛然听到东南面也有马蹄声暴然而起,侧头一看,立马便见又是两名唐军骑哨正高速地从一座低矮的山梁下冲将出来,不消说,东南方向也有敌情出现了!
“报,大将军,那摩野所部七千余骑离此已不到十里!”
“报,大将军,前方八里外发现敌踪,看旗号,领军大将乃是万夫长杰明禄松,兵力约四千余,正急速向我部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