噶尔?摩索多虽逃过了回死劫,可却顾不上庆幸,只因鼻头的疼痛实在是太难忍了些,好不容易由着亲卫敷上了些药膏,勉强止住了血,可疼却是止不住的,更止不住的是心头的恨意,虽不曾再上前参战,可也不肯就此退下休息,而是持刀策马立于战场外缘,抚着伤处,发出了狼嚎一般的嘶吼声,只是鼻子不通的情况下,这声音难免显得怪异无比,很有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碜。
“大将军,不好了,唐寇大军杀来了,莫达将军已率部前去阻截,请大将军赶紧撤!”
就在噶尔?摩索多大呼小叫地嘶吼个不休之际,远处一骑报马狂冲而来,不等到得近前,大老远便惶急地狂喊了起来。
“什么?怎么回事,说,来了多少兵马,是何方的军伍?”
噶尔?摩索多并非无谋之辈,此番受其堂兄噶尔?钦陵密令前来打草谷也不是无备而来的,事先便探清了鄯州城的具体兵力部署,别说牧场护卫兵力只有三百余骑,便是鄯州城所有的一千五百骑兵齐至,他也不是很在意,这一见那名报马如此惶急,不由地便火了,策马冲将过去,单手将那名报马提溜了起来,气咻咻地喝问了起来,只是没了鼻子之后,发音难免受影响,这一急之下,愣是没人听得懂他在吼些甚子。
“大将军快走,敌军势大,莫达将军挡不了多时,再不走就晚了!”
报马虽听不出噶尔?摩索多的嘶吼之言,可却不敢怠慢了去,忙不迭地狂吼了起来。
“混帐,去,让莫达挡住,没本将军的命令,不许擅退半步,违令者杀无赦!”
噶尔?摩索多听了半天也没搞清敌情到底如何,心头不禁火起,再一看战圈里的唐军官兵已只剩下百余骑,自不肯在这等大功即将告成之际放手,也懒得再理会那名报马的狂呼,一把将其丢下地去,抚着鼻子便吼了一嗓子。
“啊,是……”
噶尔?摩索多在军中素来说一不二,他既如此下了令,那名报马就算再不甘,也不敢多说半个不字,忙不迭地从地上窜了起来,躬身应了诺,一转身便要翻身上马,只是脚方抬起,却突然就此僵住了,整个人呆若木鸡般地半挂在了马上……
第五百一十四章狩猎边关(四)
“大、大、大将军,唐军、唐军杀、杀来啦……”
报马愣了好一阵子之后,总算是醒过了神来,发出了声尖锐至极的惨嚎,内里满是惶恐之情,登时便令噶尔?摩索多生生吓了一大跳,忙不迭地扭头向南望了过去,入眼便见一面火红的大旗迎风招展,旗下无数铁骑正汹涌而来,速度快到了极点,当真有若旋风一般惊人。
“撤,快撤!”
噶尔?摩索多毕竟是打老了仗的人物,只扫了一眼,便已判断出杀来的唐军之兵力远在己方之上,而精锐程度也断不在己部之下,留下来硬扛的话,只能是死路一条,哪怕此时再加一把力,便可将程光宗所部尽歼,噶尔?摩索多也不敢冒被唐军追上的危险,眼瞅着形势不妙,自不敢再多耽搁,紧赶着嘶吼了一嗓子,拧转马首便向来路狂奔了去,其手下诸军见状,自不敢再战,乱纷纷地便脱离了战场,紧随着自家主将惶惶如丧家之犬般地逃了。
吐蕃军逃得极快,没等唐军援兵赶到便已逃得没了影踪,至于程光宗所部,仅仅只剩下劫后余生的百余众,个个带伤,人人浴血,虽有心拖住敌军,却实在是没那个力量,只能是坐视吐蕃军就此绝尘而去了的。
几番冲杀下来,程光宗早已是成了血人一个,精疲力竭不说,身上的伤亦是不轻,但却顾不得休息上一下,张罗着将残部收拢在了一起,勉力排成一个尚看得过去的方阵,以迎接己方援军的到来。片刻之后,疾驰而来的大批唐军骑兵已冲到了战场边缘,但却并未再向前挺进,而是在离程光宗所部不到三十步的距离上便即停了下来,旌旗招展中,数员大将簇拥着两骑从军阵中策马行了出来,赫然竟是右威卫大将军李贺与左骁卫中郎将拓跋山野到了——李贺此行乃是奉了李显的密令而来的,沿途并没有事先知会各处州县,只是过了鄯州之后,方才得知有吐蕃军在打草谷,自是不肯放过这等练手的良机,这便率部急赶了十数里地,正好撞上正追杀牧场人等的莫达所部,六千铁骑只一个冲锋,便已将莫达部彻底撕成了碎片,除了寥寥数十骑逃出生天外,其余人等不是战死便是成了俘虏,便连莫达这个领军的千户长也没能幸免于难,而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战场,生生惊走了已占据绝对优势局面的噶尔?摩索多所部,救下了已是处于绝境中的程光宗等人。
“末将鄯州守备营骑曹参军事程光宗参见李大将军!”
程光宗尽管又累又疼,可一见到从对面策马而来的是大将军李贺,精神立马为之一振,只因他最想去的便是李贺麾下这支铁骑军,但却不敢因之而失了礼数,忙不迭地伸手拉了拉身上早已是残破不堪的战袍,策马抢上前去,一个滚鞍下马,躬身抱拳地参见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