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祁龙说完那番话,我便回了自己房中,本想再接着绣那荷包的,也快完工了,却始终是心不在蔫的,自己扎了几下手,还差点下错了针。于是便有些烦燥地搁开了。只管盯着放针线的小竹筐发呆。
说起来,这小竹筐还是这房内遗留下来的。我们找到这屋子时,它倒还不算是很破,屋内家什也齐全,只是我们这许多人,床榻不够罢了。好在岭南的春天,也暖和,祁龙、徐叔叔、子布、子迁和易戈便上山去砍了些木头竹子来,制了几张榻,被褥什么的便是去曲水购的。
清理这屋子时发现这房子建得颇结实,屋内的家什虽简单,但也做得颇坚固。凳子椅子甚至还有刻花,另有一雕了一半的棒槌扔在廊下。另有一些小家什,也十分细巧,比如我手中正在用的竹筐,便是编得十分精致,我瞧着喜欢,便让春满洗干净了留了下来。我们都在猜测,原屋主不知什么原因匆匆弃屋而去,看那样子似乎也是个手艺人。
我忽然发现小竹筐中有两个小锦包似乎是以前未曾见过的,一红一蓝。
伸手取过那个红色的锦包,打开来,是一个白玉手镯。打开蓝包,里面的东西却叫我怔了一下,那是两支玉簪,一支是兰花的,另一支也是兰花的,只一支春兰一支蕙兰。里面还有一张折起来的字条。这两支簪子我认得,是前年在龙城,白抑非买给我的。南雅见着喜欢,我后来便送给她一支春兰的,离开白马庄时,我将剩下的那只蕙兰簪也留在了房内,只想着都不要了。可现在,却怎么又回到我手中的呢?
我打开了那张字条,白抑非瘦长有力的字体便现在眼前:“一对簪子,是礼非礼,物归原主。”这算是彻底的了结么?只是,它是如何在这个竹筐中的呢,似乎他近日也未曾到这边来过。
再细想,便想到我生辰那日,怡眉喝醉了,往我怀中乱塞东西的情景,这大概是她带过来的。白抑非,他以前是也曾说过要为我过生辰,却是没挨到那个时候。
我手中捏了两支簪子,有些无所适从,这可不给我添堵么,这两支簪子,我是用还是不用?我曾经很喜欢的簪子,用,是说明怀念,不用,还是说明在意。难免的,也想起他为我选簪子试簪子时体贴温柔的神情。可惜,可惜啊……
等我从发楞中回过神来,却看到易戈在我身边已站了一会儿了,他什么时候进来的,我竟是没注意。我将那两支簪子在蓝绸中卷了卷,扔回小竹筐,那张字条却是飘落在地。易戈弯腰将它拣起,还给了我。
他的表情依然如故,不对,他其实就没有什么表情。我又有些焦燥起来,看起来,他并不在乎啊。
他说:“雾宝,下楼吧,春满晚餐已做好了。”
我真的没什么耐心,也藏不住心思,能熬到饭后已算是长的了。
饭后让易戈陪我到溪边走走。晚霞正炽,林边溪边的确实也凉爽的,只是蚊子多了些。
我对易戈说:“这死的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无趣了。我有点不想在这里呆了,也不要刀了,易戈,要不我们回上京吧。”
他回脸看我,略挑了下眉:“你不要刀了?这不是一直是你的愿望吗?眼看着马上可以达成了。”
我苦笑了下:“或许我本来就不该要。”
他轻搂了我一下,道:“你若不愿,不如你先回上京,我帮你在此寻刀可好?”
我的心中一动,又道:“我若要,也只自己取。你是不愿回上京么?”
他沉默了。良久方道:“我,有些事情要做。”
我淡淡地问:“是什么,报仇杀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