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城到曲水,路不算太远,但却极难行,我们足足走了四天。
曲水的客栈都满了,沐莺邀我们住她家的庄子。易戈却提议,不如去深山里租个宅子。我与祁龙、徐叔叔商议后,也觉颇可行。主要是我相信,易戈他现在,一定知道鬼宫的大概位置。后来发现,不用问他,看看来往的豪客便也知道,有一些人还是知道鬼宫的所在的。
易戈与景公公一起在曲水的大茫山中寻了一处村子,有不少废弃的房屋,据说都是二十年前弃了的,我有直觉,这村子的没落只怕也与鬼宫有关。我们找到的一座大宅孤零零地独离于村落,建在溪边,全是木头所建,还不算破败得厉害。两层楼,每层四五间房,刨去厨房杂物间,能收拾出来的房间也应该够用了。
山中有的是木材,十人分工合作,这宅子倒也很快便能住人了。子布和子迁自去曲水自家店铺里取了点合用的东西,沐莺也去自家庄子取了家什,她竟然不回家。我问她,她闷了半天说:“祁姐姐不如收了我作丫环。”我知她还在为那事愧疚,只摇头笑道:“你再怎样也是个世家小姐,我怎么可以收你作丫环?再说,我也不怎样习惯用丫环。”
我们的做法引来群豪竟相效仿,整个村子里很快便住满了人。没有空房的,便向村民借宿。白马庄、南风堡、掣玉庄到的时候,村里已无余房,他们倒也机巧,去邻村借了房,只是邻村,却也隔了二个山头,好几里地。
不用我们去刻意追寻,甚至都不用南风堡引路,等我们跟着三大庄的人来到大茫山深处的倚天岭时,那个鬼宫旧地已经热火朝天了,早有一些门派的人在那里清除残垣断壁。厚重的大梁、焦黑的石柱,破碎的地砖,历经二十年风雨的残破墙壁,尚残存着一丝焦碳的气息。荒芜的庭院,茅草早高过了人头,这个地方,真是看不出原色了。我偷眼看去,易戈愣愣地望着眼前之景,我忽然心中一动,于他,此番其实也是寻根之旅吧。此处,是他父母曾生活过的地方,只是斯人已渺,故园茫茫,他心中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原本武林众豪打算在三月底四月初来挖这旧址,是指望着这一时段岭南多雨,土石松散,或许能露出什么线索,挖挖也方便。可是这雨总是有利也有弊,雨多,清理之事便行进缓慢。那鬼宫是依山而建的,土石经雨浸泡,也确实松散,但又容易垮塌,也曾垮过几回,山石滚落,砸伤了几人,还亏得都是有些身手的人,才没死人。当然,这其间还夹杂着帮派恩怨,怎一个乱字了得。
我们这十人却是没怎么参与,他们都觉得我身子未大好,让我就呆在宅子里。易戈、子布他们倒是听从掣玉庄的分派,在偌大的旧址中选了一小块开挖,但其实是徐叔叔暗暗地引几个士兵去挖。我或许是因为知道了易戈的身世,对此事便渐渐地有些淡了心。
倒是有人在废墟中挖到金银的,但只是零星一点,估计也是旧时谁房内未曾带走的。
不过这点财宝倒是激起了众人的寻宝激情,挖掘得更卖力了。
四月初八浴佛节,是我和祁龙十八岁的生辰。我们在那鬼宫地界上反正是出工不出力的,这一日便借口浴佛节,歇在宅子里。
春满道,即便不在府里,也要办得热闹,但一切不用我管了,她自与倩倩、沐莺商量,让景公公和子布子迁出力。
岭南的四月,花要开得早些,即使是深山里,也是榴花照眼,木槿嫣然,更有些蔷薇月季依篱而开,明艳动人。春满和沐莺早早地采了大捧的花回来,又跟村人买了些鸡蛋蔬菜,景公公与子布子迁去了曲水,而祁龙一早便与易戈去了山中,我相信他们并非去那鬼宫旧地,却不知是去了哪里。而我,则在廊下绣着我的处女荷包。图样是我自己画的,画的正是那并蒂的榴花。我的画是跟着美人爹学的,还颇有那么几分自信。至于绣工,这二个月我好学不倦地跟着春满,绣得不好便拆,反复几遍,终于自己看满意了,才一点一点地下针。
过了午时,倒是祁龙和易戈先回来了,带回了一些猎到的兔子和野鸡,原来他们竟是打猎去了。东西一取回来,春满、沐莺和倩倩马上拿去洗剥干净,我想帮忙,却被她们推回了房。申时过后,一早便出门的子布子迁和景公公也回来了,买了许多面粉、盐、糖等东西,春满笑道:“回来得挺快,我还来得及做长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