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南的身体有些僵硬,而后缓缓拢住南澄的身体,搂她入怀,像抱着一个小小的孩子。
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在轻轻叹气。
南澈一蹶不振,他办完休学后也没有回家,只给南澄发了条短信,说是将他毕业后的“间隔年”计划提前,短期内不会再回沪城了,让她不用担心。
南澄怎么可能不担心?但她打遍了他所有同学、老师的电话,找不到一点线索,而每天回家后家里静得能听到楼上邻居的炒菜声,孤独总像潮水一样汹涌翻腾。
顾怀南这段时间又忙极了,关于政府将出台房地产限制令的传言甚嚣尘上,而顾氏又刚刚以高价拿了三块地,他不敢掉以轻心,连续加班已经有一个月了。
他常常在凌晨时分才给南澄发一个短信,如果她刚巧醒着,就带着早饭去看看她,如果没有回复,就开车回家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继续回公司。
但南澄通常是醒着的。顾怀南以为她是为了他二十四小时开机,被他的短信吵醒,心里隐隐有歉疚。他不知道的是,自南宇和安萍出事后,南澄常常整夜整夜睡不着,一闭上眼就如被人掐住了脖子般喘不过气来。
因为她的任性和固执,徐明美孤独病死在陌生的床上,临终都未曾听到她叫她一声“妈妈”。而南宇和安萍呢?是她坚持要他们去美国做康复治疗的,如果不是她,他们又怎么会在曼哈顿遇到枪击案?
南澄在这种愧疚和自责中浮浮沉沉,几欲窒息。实在熬不住的时候,她就给苡米打电话,让她陪她说会儿话,或者干脆让苡米来陪她睡。
那天半夜,南澄再次失眠,她忍不住给苡米电话:“你能来陪陪我吗?”
苡米刚结束与同事的聚会回到家,声音里还有未散的欢愉,想也未想就答应:“十五分钟后就到——你乖乖洗白白了,在床上等大爷吧,嘻嘻。”
南澄笑着挂上电话,她们两个谁也没想到,那十五分钟竟然会变得那样长,长到足以改变她们之后的人生走向。
从十二点等到凌晨一点,南澄左等右等,就是不见苡米。她打她电话能打通,但就是没人接。
那重复又单调的“嘟嘟”声让南澄心慌意乱。又过了半个小时,还是没见苡米,电话也没有人接,南澄确定她是出了意外,颤抖着手给顾怀南打电话,他的电话也没人接。她又拨了温瑞言的号码,当对方带着睡意发出“喂”的声音时,南澄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瑞言,瑞言,我找不到苡米了……她好像出事了……我好怕啊……”她抱着电话哇哇大哭,像个脆弱无比的孩子。
“南澄你在家是吗?你先别急。我马上就过来。”
温瑞言的声音好像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挂上电话后,南澄稳了稳心神,换了衣服,洗了脸,坐在沙发上等他。
温瑞言到得很快,应该是飞车过来。他看到南澄的时候神情凝重,叫她跟他下楼。
在停车场看到那辆簇新的红色雪佛兰时,南澄的脑中发出此起彼伏的蜂鸣声,让她头痛欲裂。
车门是开的,可是却不见人影,断裂的安全带垂在椅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