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江的阳光和大理一样透明而干燥,落在人身上时像落下一层纤细的绒毛,又像是覆盖着一层薄而脆的糖纸,空气里有淡淡的草叶晒干的气味。
南澄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走到阴凉处的小摊,对头发花白的大爷说:“一瓶矿泉水。”
手在口袋里却摸了个空。
大爷拿着矿泉水望着表情瞬间呆滞的南澄,她在牛仔裤后兜翻出两个一元硬币给他,然后拿着矿泉水到一旁仔细检查了自己的所有口袋和背包,悲剧地发现,她的钱包真的不见了,连带那张刚刚到手的回程火车票。
从南澄买完票出站到刚才买矿泉水,间隔不过五分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小偷竟然能得手,并且她还一点感觉都没有,真不知道要说小偷厉害,还是自己大意。
南澄席地坐在路边的台阶上,打开矿泉水喝了一口,清冽的水让她焦躁的心稍微平静了一些,她甚至在这段时间里想了一下如果要在路边讨要回程的路费,该怎么写才显得可信度高一些。现在她的全部“身家”只有二十二元零钱,是她买票后随手塞在牛仔裤口袋里的。
南澄正一筹莫展的时候,顾怀南竟又出现了。
他穿着一件湖绿色的冲锋衣,深色牛仔裤,背着一只黑色的登山包,姿态闲散地站定在灰头土脸的南澄面前。
“你是在等我吗?”
南澄一开始以为是没长眼的搭讪者,抬眼看到顾怀南,愣了愣:“还没睡醒吧?”但随即意识到他可能是这个陌生城市里她唯一的救星,眼睛里顿时冒出了无数闪烁的星光。
“真巧啊,我们两天遇见三次……我能问你借点钱吗,我钱包丢了。”南澄说。
顾怀南望着南澄,然后突然轻扬了下眉毛:“不借。”
“喂……”
“但你可以跟着我,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你饿着。”
这算是……“另类”的要挟吗?
南澄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她当然可以选择不接受“要挟”,找当地民警帮忙联系苡米,让她火速赶来挽救她这个“落难少女”。
但远水救不了近火。
南澄跟上顾怀南的步子,目光在他的背影上停顿两秒后移往别处,然后又飞快地轻瞥对方一眼,好像是在确定顾怀南的后脑勺上确实没长眼睛,她才理直气壮地瞪着他的背影。
隔着两三步的距离,他走快她便也走快,他慢下步子她便也减慢步伐,不远不近地,始终隔着那么无法逾越的两三步。就像很多很多年前,十六七岁的顾怀南和南澄那样。他们的脸孔在时光的那头,永远青春鲜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