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南记不清有多少个夜晚,他不是熬夜加班,就是在曼哈顿街头的酒吧买醉,把自己喝倒后就蜷曲在角落睡觉。耳边是鼎沸的人声和激烈的重金属摇滚乐,眼前是昏暗的灯光和摇晃的人影,他只有在这样的环境下才会觉得他没有被世界抛弃,还真实地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有次半梦半醒时分,有人动他的钱包,顾怀南抬了抬眼皮,翻过身没管,直到对方摸索着要掏他口袋里的手机时,他才猛然睁开眼睛,奋不顾身与对方争夺起来。
那是个一米八的黑人壮汉,拳头握起来像个小婴儿的头。顾怀南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有挨揍的份,可他就是拽着自己的手机不松手,反复吼着一个单词:“NO!”
那个手机里存有南澄的号码,但更重要的是,里面还储存了十几张他为她拍的照片。
大理古城躲雨的屋檐下大笑的眼睛,丽江酒吧门口托着脸发呆的侧影,泸沽湖边坐在马背上战战兢兢又努力挤出笑容的僵硬神情……
还有一张是在长途车上,南澄靠着肮脏的车玻璃昏昏沉沉地睡去,顾怀南小心翼翼地将她的脑袋扶到他的肩头依靠,然后拿出手机拍下他们像出游的恋人一样相拥的睡颜。
他还闭起眼睛,假装也熟睡了,制造像是被偷拍的假象。
南澄和他提分手后他几次想要把照片删除,可是看着手机屏幕上最后确认删除的提示,始终狠不下心点“是”。
拳头雨点般落在身上,顾怀南紧紧握着那部手机像紧紧抓着不愿放手的回忆。他甚至想,就那么死了也好,一了百了,前尘往事都化作尘土,好过行尸走肉地活着。
可他终究是没有死,而手机还是丢了。
顾怀南在酒吧后巷中醒来时痛得浑身像是要散架,肥硕的老鼠尖叫着从他脚边跑过。他扶着潮湿的墙壁站起身,踉踉跄跄地走到路口求救。
那次遇袭让顾怀南手臂骨折,丢了两颗牙,他用了小半年的时间才养好身上的伤,可心里的伤却依然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