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澄不太记得他在台上说了些什么,似乎是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又似乎妙语频出,因为身边的人时不时笑着鼓掌。可她没办法集中精神体会到他玩笑中的趣味,耳边是后排两个老记者低声而持续的絮絮声。
她远远望着眼前的他,脑海中出现的却是从前的种种过往。
终于到了自由提问环节,南澄举了几次手都没有得到发问的机会,其他记者的问题也都不温不火的。
直到那个来自城内某大报的记者站起身,问了一个充满挑衅意味的问题后,所有人的注意力才被真正集中起来。
“顾怀南,顾总,好久不见。”他就坐在南澄身后,声音好像就从她的头顶砸下来,“两年前顾氏的决策失误,导致数十人破产失业,生活失去着落,最终也使顾氏几十年基业毁于一旦。当时您没有留下任何话就消失了,现在回来了,有没有什么要回应的?您不觉得应该对那些因为你而不得不从零开始打拼的人道歉吗?”
全场安静,顾怀南微微扬着下巴,挑高了眉毛望过来。他之前演讲时就离开了座位,走到主席台前,此刻闲散地靠坐在桌沿边拿着话筒,平视着对方回答说:“因为我的决定而使无辜投资者受到损失,从道义上来说,我感到非常抱歉,并且这两年来也时刻警醒自己。不过就像我对自己的决策失误负责,接受顾氏破产的结果一样,每一个人的失败,自己首先得承担大部分的责任。”他说完这些后停顿了一下,又笑眯眯地问,“哎,您是哪家报社的?《沪城日报》吗?”
“……是是,希望有机会给顾总做个专访……”这一次,南澄身后的那个声音放低很多,姿态也矮了下去。
这家外资科技公司的来头不容小觑,与之合作的中方公司更是城中大鳄,《沪城日报》每年的广告收入有很大一部分都来自它们的贡献。
顾怀南算是有惊无险地完成了他的新闻会首秀。
他回答《沪城日报》那个记者的提问时一眼也没瞧过南澄,但在说完最后一句结束语时却突然向她所在的方向又轻又快地瞥了一眼。
南澄没防备他会看过来,目光与目光在虚无的空气里相撞,有种偷看被抓包的感觉,敏感又多疑地觉得他的眼神好像在她的皮肤上又轻又凉地划过,像锋利的刀子,有淡淡的薄荷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