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失望。
因为在端木逸看着眼前这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自信和从容的李卿卿时,他才第一次清楚的意识到,从前的那个李卿卿,已经不见了。
那个从小到大,一直追逐在自己身后,无论他端木逸遭遇多狼狈的状况,摆出多不堪的模样,都只会用那双亮晶晶的双眸注视他,然后为他而笑的李卿卿,永远的,消失了。
大殿里静的落针可闻,从敞开的大门间吹拂进来的微风绕着烛火嬉戏,像是有一只顽皮的手,将殿内的烛光,拨弄的影影绰绰的。旁边守着的内侍眼看烛火熄灭了几朵,赶忙过来重新点亮。
“啪嗒!啪嗒!”
几滴蜡油在不经意间**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缓缓融成一滩泪痕。
一直沉默着的端木逸被这细微的声音惊醒过来,视线扫过那排摇曳烛火,定在那摊烛泪上,抿直了的唇再度拉成弧线,只是,比刚才的做戏,多出几分难以察觉的落寞。
“如果我说,我从前待你不够好,以后,想要待你好,你还愿意相信么?”端木逸的声音很轻,很平静。
人总是这样,握在手里的东西,随手就可以丢弃,可有时候,握的久了,丢了之后,心里就会跟着被挖去一块。
“六皇子殿下,您把三个问题连起来想,就能知道我的答案了。”李卿卿感觉到端木逸情绪上的转变,对他发生这样转变的原因,心下有了底,也不再多说。她知道,这个时候的端木逸,已经不是理智上的办法可以解决的了。
“你问我父皇与母后的关系如何,其实是让我想起,我曾经把你关在院落里,甚至曾经为了赵语诗对你动怒,动手。”端木逸低垂着头,闭着眼睛,休妻那天他其实看到李卿卿来找他了,只是,他故意视而不见,故意放任旁人对她肆意讥讽,只因为他不愿被人和一个痴傻的王妃扯在一起,只因为他笃定,李卿卿不会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你问我对赵语诗的心意是否相信,是在责问我,明明同样的一起长大,为何我过去却如此苛待于你,甚至为了赵语诗而对你动手。”
端木逸的话音落下,没有人接着说下去,而他像是陷入了回忆中,一闭眼,就能看到休妻那日,褪去痴傻的李卿卿犀利的目光,那时候那样的怒气冲冲,不只是为了赵语诗吧。是因为一直追随着自己的那双眼,忽然就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吧。
就好像今日,给自己无数个眼前的李卿卿比过往优秀的多的理由,说穿了,也不过是想要把对方拉回自己身边,想方设法让那双爱慕的眼再度回来。仅此而已。
“逸儿,你的决定呢?”
在场的人,都能清楚明白的领悟到李卿卿再坚持不过的拒绝。只有那位身居高位的皇帝陛下,还是开口询问着六皇子的看法。
“既然卿卿心意已定,儿臣即便强求,也不过是徒增一对怨偶,这件事,就此作罢,从今以后,儿臣与李卿卿,再无瓜葛。”
最后四个字,沉重的让人难以喘息,端木逸从来不知道,原来除去生死,还有这样强有力的词语,能在两个活着的人之间,划下如此深刻的鸿沟,仿若天堑。
端木逸凝视着那摊烛泪,脸上的笑意渐深,可心里却越发觉得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