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景那饱经风霜的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
他把手上的邸报往案头一扔说道:“薛大将军难道不知,皇上早就在疑你,而且现在是疑得越来越重了?他原来是想先拿贝太师开刀的,如今除掉了热河巡抚,他就要掉转刀口,来取你的首级了。”
薛禄山听了,目光炯炯,凶焰四射。
他狞笑一声说道:“哼哼,我与皇上骨肉亲情,生死君臣,皇上有什么可疑我之处?你跑到我这里说出离间君臣的话来,不怕我处置了你吗?”
汪景毫无惧色地看着薛禄山,扑哧一笑说道:“亏得薛大将军一向以儒将自许,却不明白这个普通道理。”
“天家父子兄弟之间,尚且没有骨肉亲情呢,何况薛大将军只是与皇上有亲,却算不上天家?在下请问。热河巡抚与皇上就没有骨肉亲情吗?他就比不上你吗?人家的姐姐还是老太妃呢?”
薛禄山厉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是谁让你来向我说这番话的?”
汪景用不容抗拒的眼神,注视着薛禄山说道:“薛大将军危在旦夕,我不能不把话挑明。这既是救你,也是救本朝的社稷!”
薛禄山恶狠狠地看着他,突然,他发出一阵狂笑:“哈哈哈哈……”
这笑声,是那样的撕裂人心,那样的令人恐惧。
笑声未歇,他又怒声说道:“汪先生,如果你忠于皇上,我敬你;你如果不忠于皇上,我可就不客气了!你不要忘了,我不是寻常的提督,我是手擎黄锁、秉着天子上方宝剑、有生杀之权的大将军!”
汪景没有有被他吓住,却不动声色有眼有板地说:“正因为如此,才更加令人可虑!时至今日,你大概不会不知道:你自己藏弓烹狗之危近在眉睫,我唇亡齿寒之虞继之即来。不救你,我也难图生存;救了你,我才能自保。所以,才必然有今日之一谈。”
薛禄山“噌”地从靴页子里抽出一份折子来,打开上面的黄绫封面甩了过去:“你们看花了眼,吃错了药,也找错了人!看看吧,这是几天前才接到的朱批谕旨。我让你们死得明白,皇上对我是什么情分。”
汪景接过来稍一例览,不屑道:“楚寰给你一个如此响亮的耳光,你竟把它看作是亲近,真让人可笑,可悲,哦,你原来不会读文章!”
他看看那封密折,禁不住笑道:“大将军,你是当局者迷呀!这篇批语,粗看是亲,细看是疏,认真推敲一下,则令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