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林然然给他换药的时候,顾磊低声问为什么说他喝酒摔伤了。
林然然一边换药一边紧抿着嘴唇不说话,顾磊盯着她头顶的发旋耐心地等待着。
她过了半饷才低声说,“我不想有人说你残|废了。”
她知道,要是村里人知道顾磊受了重伤,一定会八卦地讨论会留下什么后遗症,猜测以后会不会瘸,会不会转业,转业后能干啥?然后再一脸同情地“关心”他以后生活不能自理可咋整之类的。
顾磊是军人,是国家的脊梁,是杨妈妈的儿子,林然然绝不允许任何同情、遗憾、奚落甚至诅咒落在他身上。
顾磊眉眼舒展地露出大大的笑容,挑着眉毛向后靠在被垛上,笃定地说,“你关心我。”
林然然第一次看到他笑得这么肆意,这么生动,眼眸中压抑着的沉重消失了,整个眉眼都活了起来,不再是沉稳的,老成的,眼角眉梢都带着年轻人的得意和张扬。
“我,我当然关心你!你是我哥!”
林然然恼羞成怒了。
几天后,劳改农场。
清晨,太阳还没有从地平线升起,树林笼罩在宁静的薄雾中,只有零星昆虫的鸣叫声传来,万物懵懂地快要苏醒了。
劳改宿舍的门被推开,一个五十上下,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了出来,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开始在宿舍前的空地上打拳。
他穿着带着补丁的工作服,脚上一双农家做的土布鞋,打拳的速度越来越快,动作刚柔并济,一挥手一踢腿都带着说不出的韵味。
一套拳打完,一个利落漂亮的收势,男人收拳站定。
“老顾,你也不叫我!”谢卫军一边系外衣扣子一边推门出来。
“老子喊了你八百遍,你呼噜震天响就是不起,老子有啥办法?”男人擦擦额角的汗珠,回头笑骂。
男人正是顾长河。
他和一年前判若两人,身形挺直精神饱满,曾经凹陷下的双颊重新饱满,新长出来的头发也乌黑浓密,腰背挺拔走路虎虎生威,依稀能看出往日“顾老虎”的威势。
而这些,都是那个从没谋面的“林然然”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