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滴珠魂不守舍随口问道:“去哪里?”
姚老板想了许久方笑道:“到马刺甲贩香科去。听说有五十分的利还不止只要走得一遭就是泼天的富贵呢。”
过得几日姚老板就把钱铺变卖多年积蓄所得约有七八千两银子留下二百两给女儿压箱底又在一个开绸缎铺的朋友处入股八百两银其余的银子尽数买了磁器和茶叶从松江坐船到泉州再偷偷换船出洋。且不提他一路上景况如何。
只说姚小姐没了父亲管束和她那几个糊涂商人家的同学不是今日去看戏就是明日去庙里烧香。头几回只有女子同行渐渐就有表兄表弟追随。只不过两三个月功夫就定了例每五日在姚家一聚吟诗作对好不快活。渐渐松江府就传开:有个姚小姐吟诗作画无一不精生得又甚是美貌乃是当世才女。
眼看着已是腊八王慕菲怕真真再受娘老子的气一直不肯回家。王老爹叫想儿子的老伴念捣得坐不稳龙庭提着一个猪腿来看儿子。进了城北风吹的越的紧天色阴沉沉的好像要落雪老头儿虽然极会过日子却怕问路时人家笑话他不晓得自家儿子住在何处在怀里摸了又摸摸出几个大钱来雇了顶轿子到莫家巷口。
巷口有一家瑞记杂货铺子三开间的大门面极是兴旺。不时有人出入青布棉门帘里透着热气来王老爹才踏上台阶一个小伙计就挑帘子迎出来道:“老叔里边请小店干鲜果品俱备针头线脑兼全。”
王老爹进去一瞧除西边一间靠墙有架胡梯通楼上那两间齐齐的摆着八个大橱都是时兴的明水家俱式样使玻璃做的橱门里头摆着各色货物一眼就能看得到。就是那柜台也和寻常店家不同他家的柜台台面也是玻璃底下摆着精致川扇、济南头花和上好的瓷碗、新样的玻璃器皿。俱都光彩夺目。王老爹样样都爱看了半日手里猪腿坠手才想起来意问小伙计:“这莫家巷有个王慕菲王秀才家住在哪里?”
那小伙计听说是寻东家的手里提着猪腿想必是来送礼的越的恭敬起来重新打个千儿道:“敢问老丈可是王府亲戚?”
王老爹点点头那小伙计忙笑道:“小的带老丈去罢。”和李二叔打个招呼就在前边引路。
只耽误了这片刻功夫地下已积了薄薄一层雪小伙计缩着头在前边一路小跑留下一串脚印。走了一会指着一条岔出来的小巷道:“这里进去一个红门就是他家。”又替他敲门。
王家正因下雪尚真真带着小梅在厨下煮酒酿做点心王慕菲在客座听得有人敲门亲自来开。看到板着脸的老爹先就唬了一跳接过猪腿打小伙计道:“去搬坛子好花雕来再去学宫门口那家五荤铺买个九格攒盒记我们帐上。”看老子脸上微有些笑才敢请安问好引着到房里坐定提着猪腿到厨房跟娘子说:“爹来了。”
尚真真笑道:“现成的酒酿加两个荷包蛋你先捧去给爹点点心。奴就去菜市买菜去。”
王慕菲道:“是杂货铺小伙计送爹来的我叫那小猴儿买酒买攒盒去了。我爹吃酒爱的是各色干果子你收拾几个下酒菜来罢。”
真真点头忙忙的把手里收拾的鱼放下添火洗手。锅里下油除油炸花生米外又装出一高盘大壮瓜子、一高盘天目山的小核桃叫小梅去熟食店切了几十个钱的猪耳朵、卤鸭头。收拾四个盘子拿大托盘装了自家小心翼翼送到客座又进上一壶温的滚滚的黄酒。王老爹高高坐在上冷眼瞧这个尚真真低头殷勤服侍恭敬无比再看儿子笑嘻嘻眼巴巴望着他不好再摆出一副冷脸微点头道:“媳妇辛苦。”
王慕菲笑得两个嘴角都要贴到耳根。就是真真退出来半个时辰小梅犹问她:“小姐你笑什么?”
尚氏摸脸果真嘴角上翘笑道:“没有什么。”转过身还是在笑。
雪天路滑李二叔怕小伙计砸了酒亲自抱着一个十五斤的大花雕送来。王慕菲留他吃了两钟酒去了。王老爹就问:“这个老板却会做生意这样大雪天亲自来送货。”
王慕菲也是存心要在老子跟前显本事轻描淡写道:“他领着我家的本钱自然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