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深绿浓,杨柳拂堤,九霄之上,南来的燕排云而归,落入檐角枝头,开始筑造新的家园。
宅院内,一名身穿云鹤纹锦袍的男子负手立于银杏树下,仰首凝望着那几只来回跳动的灰燕,它们有的衔着枝叶,有的啄着春泥,忙碌而灵活,甚是惹人喜爱。女子从廊下走来,瞧见他那清闲的模样不禁叹了口气,又向前挪了几步,幽然落足于他身侧。
“三哥。”
夜言修回过头来,对她微微一笑:“甜儿,你怎么来了?”
“我闲着无事,过来看看你。”夜思甜伸手抚过石桌上的古琴,清亮的弦音随着玉指水袖流泻而出,旋即淡入空气之中,“我听说……上午宫里有人来过本家。”
“嗯。”
夜言修声音轻淡,听不出有什么情绪,可越是如此,夜思甜的眉头就皱得越紧。
“三哥,此事已过,你也不要多想了。”
“我知道。”
话音刚落,一名家仆刚好从拐角处转过来,步履甚是匆忙,臂上还挂着一件平平整整的藏蓝色朝服,张望之间发现他们二人站在院子里,遂笔直朝这边来了,行至近处,先弯腰施了一礼,然后才将朝服双手捧上。
“家主,朝服取来了。”
夜言修随意将其套在了身上,挽了挽袖口,然后任由仆人为他系好襟扣,束好腰带,旁边的夜思甜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心忽然怦怦乱跳。
“三哥,你要进宫?”
夜言修微微侧首,唇角勾出一条极浅的弧线:“甜儿,我的禁足令已经解除了。”
“我知道。”夜思甜莫名有些着急,却不知该从何开口,只能委婉地劝道,“我的意思是……现在已经是下午了,文武百官皆已离宫,你有什么事还不如明天再去办呢,横竖都是要去上朝的。”
只听喀拉一响,玉扣入弦的声音短暂地划过耳帘,夜言修振了振衣摆,吩咐仆人去备车之后沉沉地看了夜思甜一眼,道:“甜儿,你知道我进宫所为何事。”
夜思甜微微一窒,声音弱了半分:“我知道,可是凌兮已经被放回宜兰殿了,你不必再为她担心……”
“我知道她无虞。”夜言修打断了她的话,缓步朝外走去,“我只是想见一见她。”
听到这话,夜思甜顿时心口发紧,也顾不得再与他兜圈子了,迈开腿就跟了上去,像条小尾巴似地黏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