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开阔的地方随时都会有人看见他们的动作,听见他们的交谈内容,裴昭居然敢把岳家旧案的卷宗光明正大地摊开在这里,丝毫不怕泄露出去带来的严重后果,莫非真当刑部是他们家开的?
如此一想,黎瑞又镇定多了,只道裴昭是靠着当权臣的爹和夜家的纽带关系爬到了这个位置,并没有什么真材实料,这场审问或许比他想象中要简单得多。
黎瑞暗暗思索着,裴昭的嗓音却突然窜进了耳朵里:“黎大人,签了这份认罪书,你好过,我亦好过。”
“裴侍郎,恕我看不懂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只听唰地一声,黎瑞甩手就把卷宗扔在了地上,宣纸纷纷扬扬,犹如白鸽扑翅,全部落尽的一刹那露出了他那张冷硬的脸,俨然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裴昭站着不动,既没去捡东西也没痛斥黎瑞,甚至连一丝怒色都没有,沉稳依旧。
“黎大人如此不配合,想必是平日在朝中你我有所摩擦,所以不愿予我方便,不过没关系,其实这样更加省事。”
说罢,裴昭转身朝长案走去,形色淡然,宛如闲庭信步一般,教人提不起防备之心。黎瑞看着他随意地拂开了堆叠的杂物,然后伸手扣住那块青花瓷砚台,尚未觉出不对,他已蓦然将其扭转一圈,只听喀拉一响,胡桃木椅上倏地伸出四个半圆形的扣环,牢牢锁住了黎瑞的四肢。
“你要做什么!”
看着黎瑞神色陡然大变,并且开始剧烈挣扎,裴昭依然平静如昔。
“不必紧张,只是普通刑狱用的东西罢了。”
裴昭掀起砚台的盖子,里面不见水墨,却有几个突起的按钮,他逐个逐个地拨过,最后停在右边的那一颗上,指尖微微一沉,顿时按得不见了踪迹。黎瑞兀自挣扎着没有注意他的举动,冷不防背后一阵剧痛,像是有十几根针扎进了肉里,他倏地拱成了月牙形,发出一声惨叫。
“啊——”
“这不过是最轻的一种,黎大人若是现在就难以忍受,不如尽快认罪。”
话是对黎瑞说的,裴昭却没有看他,手指又慢慢滑到了另一枚按钮上,黎瑞见状不禁咬牙怒吼:“堂堂刑部侍郎竟敢严刑逼供,你好大的胆子!”
“我既然敢动手便是有把握掩盖此事,黎大人不如省点体力,也好应对接下来的酷刑。”
裴昭眉眼动都未动,话亦说得十分恳切,没有丝毫讽刺之意,如此性格倒让黎瑞想起了一个人,当下便忍痛质问道:“你父亲乃是当朝首辅,一生秉公任直,刚正不阿,岂能容你做出如此卑劣之事!”
“我父亲自是容不得这种行为,但凡事总有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