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庆王府”三个字,柳娘子眉头一动。“我说么,她那什么病故的未婚夫讳莫如深。”
“婉太嫔终究是宫妃出来的,惯常以势压人。”小朱道,“我们早都有经验了。但凡模模糊糊又不许你往下查的,十次有十次她那系所为。”
柳娘子点头:“原来这么回事。”沉思良久道,“二皇子是从你们南边失踪的。”
“案子乃义忠亲王余党所为,只查不出他们改投了谁。”小朱嗤道,“弄死要紧的凤子龙孙,哪回不是远远的离开京城?又哪回不是京城里那些人做的?总逼我们地方上查、逼我们连地上有几颗砂子都排成行数清楚,能查出什么来?最终每回都揣着明白装糊涂,往乌鸦怪狐狸精头上推。只有办差的想知道真相,上头都只想着如何能不担责任。”
柳娘子含笑道:“那案子,你们疑哪家?”
“最先疑东平王府,如今疑庆王府。”
“什么缘故?”
“彼时二皇子只差没在额头上写‘准太子’三个字,谁能想到吴贵妃最终没当上皇后?”
“为何又疑庆王了?”
“其余诸位皇子背后,都不像是敢给义忠亲王平反的。庆王必敢。端王也敢,可他人不在国内。没得王爷本人亲口答应,人家岂肯替他卖命?让我猜,他们多半也是被利用的,此时悉数灭口了都两说。”
多年来柳娘子都只是锦衣卫的一线办事人员,惯常踏踏实实查线索,还真没有往源头上寻的习惯。得了小朱这么一提醒,如醍醐灌顶:庆王世子死了,得利者皆贵人。欧阳家半点利都得不了、反倒惹一身腥。欧阳盛直言“恐有陷阱”,并非过于谨慎。赵大人对什么“隐身术”之说极感兴趣,颇有欲将此案往乌鸦怪狐狸精上靠的意思。
“朱先生,不如你跟我到长安去?”
小朱一愣,笑行礼道:“谢大人提携。然卑职乃本地人,知道这些街市是何时修建起来的、修建之前什么样儿。市井消息知道跟谁打听。知道每位财大气粗、道貌岸然的东家老爷发迹之前都是些什么土瘪三。换个地方,我的优势便全没了。”
柳娘子大笑:“言之有理。”得此一言,柳娘子已笃信了朱先生昨儿给的欧阳二叔的消息必无差池。
小朱接着说:“可柳大人之优势在于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猜度人的心思一猜一个准儿。你离不离长安无所谓的。再说,如今上海少说七成外地人口。”
“罢了罢了。”柳娘子笑摆手道,“咱们俩谁也别挖谁。”又斟酌了会子,方告诉小朱庆王世子遇刺身亡。
小朱稍稍惊愕,念了声佛。柳娘子遂详尽说了案子。小朱听罢沉思良久,也将二皇子的案子详尽说了。“依卑职看,此二者有几分映照。”他顿了顿,“欧阳老大人和西江月姑娘,皆像个极大的幌子,招惹各方想查案子的都先查他们去。凶手趁机抹除痕迹。等咱们把姓欧阳的查透了、不与他们相干,翻回头再去寻那个假仵作,兴许他连骨头都烧做了灰。”
柳娘子缓缓的说:“这么说过继之事多半是凑巧。”
小朱笑道:“这个不叫凑巧。欧阳盛多大的官儿!族里托关系的、寻门路的、打抽丰的。一年三百六十日,没有这个也有那个。若庆王世子过两个月才遇刺,欧阳家说不定又有个别的亲戚跟人打官司、想借老头的金印修书一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