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真真笑道:“专业人士都这样。八面玲珑的多半治不了水。”
次日,宋真真为着熟悉环境,早上去一位老衙役举荐的小米糕铺子。其糕果真香甜润口,遂买了许多回衙门请大伙儿品尝。饶是陈琮今儿上衙得早,人家比他还早,没吃着、满脸失望。宋真真瞧着好笑,托人特帮他另买几块。
众衙役起哄。宋真真道:“尔等好不知事。陈大人是我先生。若不仔细奉承定了,焉能学得他的真本事?”衙门们浑如没听见,又起一拨哄。
陈琮沉稳如山。淡定吃完了糕,取下几本卷宗铺开,开始给宋真真讲本县治水之难。宋真真手持炭笔飞快记录。讲述时不免双手都得指上文书,赫然可见其左手多生出一根手指。陈琮毫不介意,宋真真稍稍吃惊一瞬、也当没看见。陈琮口里依然讲述公务,心中却撒雨点似的敲鼓。等了半日,见宋姐对自己的左手毫无反应,陈琮狂喜一瞬、又忐忑几分。偏这会子宋真真询问疑点,他忙收敛心神答惑。宋押司正式开始做河道小吏。
熟悉了一整日当地水文资料,临近黄昏要下衙了,陈琮说明儿去河上。宋真真随口答应,掰手指头告诉他自己的行头,问还有什么要预备的。
陈琮惊道:“好生齐备。比我的还齐备。”
宋真真笑道:“陈大人缺什么,我送你。”
陈琮也不客气,当真列了张单子。宋真真这趟来带了两个助手,让他们弄去。
眼看宋姐身影消失,陈琮手扶案头狠狠喘了几口气。通常男子听闻姑娘要去河上,都不免失惊倒怪几分;他只泰然如故。暗想,宋姐既然不惊诧我的六指、我也不惊诧她女人学治河。我二人扯平了。
正发愣呢,外头进来个衙役,笑得满脸掉渣子、近前嘘寒问暖端茶送水。此人最是趋炎附势不过,俗称马屁精。陈琮不明所以。胡乱打发走了他,又进来个小衙役,神神秘秘告诉了件事。
小小县衙,平素就没遇到过什么美人。宋真真这种级别的,连尹大人都是生平头一回看见。偏她将与陈琮日常朝夕相处,岂能没人妒忌?方才宋真真一出门,立时有人凑上去嘀咕旧事。
陈大人刚来时,县衙隔壁街的财主崔老爷还曾动过招他为赘的心思,派来个管家打探性情。管家一眼便看出他手有六指,转身便走。亏的如此。崔太太听闻老爷险些把闺女许个区区县丞,气得跟丈夫大吵一架。
宋真真嗤笑两声:“鼠目寸光。陈大人焉能一辈子只做个县丞?”被她们东家称为治水奇才的人,河道总督预定。
马屁精一听,这就是陈大人早晚必升大官的意思?故此抢先围着谄媚。陈琮啼笑皆非:“不过是句客套话罢了。”内里早都笑得直飞云上。本想下衙回家的,又留下来多预备了会子。
次日一早,陈琮领宋真真出门。宋真真见他没有马,只备着一头小毛驴,便说:“我家尚有余马,借陈大人使着,办事方便。”陈琮心中羞愧,口里没事人般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