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好悬没掉下泪来!阖家跟自己一条心的只有这个儿媳妇了。因握了她的手道:“我的儿!那府里哪一个不是虎狼之辈。只使法子弄死我,你们两口子由她们搓圆捏扁。”
二太太大惊:“老太太万万不可颓丧!您若有个好歹,我二人怕是连骨头渣子都给她们吃下去!老太太,二老爷是您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啊!就算不疼我,您也疼疼他。”顿时泪落如珠。
老太太本来内里翻江倒海,闻言再忍不住了。娘儿俩抱头痛哭。许久,二人渐渐止泪。老太太咬牙道:“好赖一条老命,拼给她便了!”
事既至此,老太太再无顾虑。儿媳妇年纪轻,尚余几分天真烂漫。早先想着,让她迷糊些也好,公主的妯娌用不着太机灵。如今已是等不得了。大房两个女人心狠手辣。若被她们把自己关去庵堂,儿子还不定如何呢。幸亏儿媳妇容貌娇俏、聪明懂事。只要能把儿子的心揽回来,其余再商量。乃长叹一声:“本是我上了公主的当,做下糊涂事。如今她把脖子一缩,乌龟壳里一藏,倒让那妖精登天入地无所不为。”
原来诱得老太太打仙姑作法主意的,正是昌文公主手下。那嬷嬷扮作闲聊,与老太太的婆子议论冯大奶奶险些遭难的事儿。最末随口道:“亏的不明师父与她男人有多年交情,肯舍得修为法宝救她性命。若是我们府里那个夜夜笙歌的寡妇,只怕死了也就巴巴儿死了。”婆子知道老太太恨姑太太入骨、爱听人家说姑太太坏话,便说与她知道。
自打孙儿出世,儿子已不大与那位往来,老太太的恨意逐渐淡了几分。听得这几句话,不免又将之从心底勾起。方命人悄悄出去打听,可有靠得住的仙姑。只是这府里极看重姑太太。倘若走漏风声,麻烦的紧。遂犹豫不决。谁知公主那位嬷嬷竟然又来了。老太太还不明白公主的意思便是傻子。那个又奢靡、又放荡、又多爱管族中事务的小姑子,公主也看不顺眼已久。
只是老太太也不能独自抗下此事,遂与公主合谋。请仙姑咒死姑太太,还假意告诉儿媳妇自己要咒死公主。来日姑太太既死,查此事的十成十是范大爷。没查到万事皆好;若查出痕迹,只说是老太太想咒公主、误取了姑太太的年庚八字。而老太太恨公主的缘故,二人合编排出了个误会。横竖妖精已经死了。依着范大爷的性子,必然遮掩下来、不会让人知道。姑太太如今父母皆没了,会在乎她死因的唯有驸马爷一个。既然去查的是亲儿子,驸马爷自不会疑心。
事儿安排得好好的,不曾想前月王仙姑忽然急事离京。公主又因为先二奶奶梅氏的亲戚几句话,不高兴插手了。遂搁置下,老太太连钱都还没给呢。
平白无故的,忽又冒出那箱子的事儿。怎么看都像是姑太太察觉消息、下死手报复。
二太太听罢直咂舌:“还是老太太杀伐果断。我心里早已将那老妖精千刀万剐不知多少回,偶然见面还得赔笑脸、笑得比花还好看。真要对付她,我竟是不敢的。”
老太太起先还怕她吓着。既得此言,心下熨帖,道:“你还太年轻,又有我和你男人护着,哪里经过厉害?她心思缜密、手段狠毒。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
二太太连连点头:“老太太教导的是。”
娘儿俩算是齐心合力,同商议起来。只是姑太太那计策可谓严丝合缝,难寻破绽。
时近中午,范二老爷回来了。直踏入堂前便是一愣:母亲和媳妇做什么呢?跟前竟没个倒茶丫鬟。笑着打招呼。
婆媳二人也一愣:他半分恼怒之意也无。难到姑太太没告老太太的状?再细看,二人头顶陡然生出无名火:范二老爷眼角眉梢皆是春意。姑太太喊他过去,竟是做龌龊事的。
又同时后怕。若此时老太太单独在屋里坐着,保不齐劈头砸给他些姑太太的坏话。娘儿俩必生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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