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报信的来说笄礼已毕。满堂男宾其实没一个认识林黛玉,都满口跑吉利话。薛蟠喃喃的说:“林妹妹长大了呢。”
世子冷不丁凑过来:“谁说长大了?才十五岁。昨儿你自己说二十岁方勉强算成人的。”
“对,是我说的。”薛蟠右手连拍额头。世子哼了一声。
章程走完,依着惯例后头当有说书的唱戏的舞狮舞龙杂耍的。虽经历与原著截然不同,林黛玉依然不喜欢吵闹,故此这些全都没请;弄了许多小游戏。大伙儿起先还只觉得新奇,不多会子悉数玩开。万没想到,最惹眼的居然是蹲萝卜。虽用不着什么道具,因皆是熟人,玩起来好不肆意。霎时开了好几组,堂前屋后遍地萝卜。甚至多年以后,许多人回忆起今日,都还记得自己是什么颜色的萝卜。
看场子已经铺开、管事们悉数就位、林海跟几位大人也回书房去了,薛蟠便绕去廊后躲会子清净。不曾想迎面看见一个熟人,呆怔怔的凭栏。听见脚步声,那哥们扭过头来,依然呆怔怔的点点头。竟是范家大爷。
薛蟠立在人家身旁:“贫僧还以为今儿只范小二过来。你如何也来了。”
范大爷道:“林大人难找,想碰碰运气。没想到连戴青松大人也在。”
薛蟠皱眉:“阿玉好端端过个生日,他们几位一来,整个儿变味了。”
“师父不喜欢热闹?”
“贫僧挺喜欢热闹,就是有些累。今儿跟嘉年华似的,不知不觉丢掉世俗礼仪肆意玩儿。”薛蟠拍拍他的肩,“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偌大宗族,用不着个人挑担子。”
范大爷苦笑。
“添点儿田税罢了。佃农都没哭呢,你家一副苦相。你的难和人家的难压根不是一个级别。想不改田税也容易。替皇帝另想出个稳固农人的法子来。”
闷了许久,范大爷道:“没有法子。”
薛蟠耸肩:“其实你什么都明白。土地兼并会导致山河不稳也明白。”
“师父的工厂里少收些工人,他们自然回来种田。”
薛蟠诧然看了他半日。
“不对?”
“我收回刚才的话。你并不明白。”薛蟠道,“举国人口,农者最众。若寻常农人都变成佃农、而佃农又都被以极高的佃租固定在土地上,就变成了你们的奴才、而非皇帝的子民。范兄,我知道你一点都不想当皇帝。可你能肯定通家之好的世叔世伯们不想?”
范大爷微惊。“这一节我确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