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子转身上楼,薛蟠朝陈公子竖起大拇指:“行啊陈兄弟!有两把刷子。多谢多谢。”陈公子轻轻一笑。
二人在小几旁暂坐。薛蟠低声评议往来的粉头和客人。一时嫌弃粉头腰太细、一时取笑客人腿太短,暗暗观察陈公子的神情。和尚是钢铁直男,不大知道弯男什么心思。可他知道,直男看见妖艳美女绝对会惊艳,弯男则必多瞧几眼身高腿长的男性。来来往往过了十几个人,基本断定陈公子真是弯的。
等了好半天,老鸨子回来说翩翩娘子预备好了,领客人过去。
这翩翩乃本楼花魁,住处是个大套间。薛蟠有些惊讶。虽是青楼,那屋子宽阔大气,几株松柏盆景虬曲多姿,多宝阁上的摆设也非金玉堆砌。不禁轻轻点头:“好地方。”然翩翩与陈公子乍然相见之神色,他也看见了:此二人认识。他俩今儿过来并非事先安排,想来人家没准备。
说了几句闲话,翩翩亲手烹茶。窗外飞雪漫天,薛蟠不觉失了神。
陈公子含笑道:“薛大哥想什么呢。”
“想起了首外洋民谣。”薛蟠轻声哼唱起《雪绒花》。
一曲终了,陈公子和翩翩齐声抚掌。薛蟠笑跟他二人抱拳行礼。
翩翩嗔道:“薛大爷方才哄奴家说不通音律。”
薛蟠道:“我委实不通音律,这是为了跟西洋海商做买卖套近乎学的。好曲子不一定能流传百年,但流传百年的肯定是好曲子。”
陈公子道:“翩翩娘子擅琵琶。”
“是么?”薛蟠抬头问道,“敢问娘子贵姓?”
翩翩道:“随鸨母姓谢。”
薛蟠心中一动:早年金陵的花魁娘子名叫谢娇娇,美艳惊世。其实是名锦衣卫,险些被庆王世子迷了情。后卢慧安助她逃走,现隐居惠州做地主婆。只是谢娇娇家的老鸨子并不姓谢。乃抱拳道:“可否请谢女士赐乐。”
翩翩还礼:“奴家不敢当。”美人怀抱琵琶铮铮一曲十面埋伏,果然听得人神魂激荡。薛陈两位抚掌叫好。
薛蟠起身斟茶,茶代酒敬了她一盏,击节朗诵辛弃疾的《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因慨然道:“多亏了将士们艰辛戍边,咱们才能安逸听曲儿。”
那二人连声附和,陈公子眼神若有触动。翩翩捧琵琶吟唱此词。薛蟠大赞,道:“我们南边也有永遇乐的曲儿,与谢女士调子不同。”翩翩趁势问南边怎么唱的。薛蟠便清唱了曲南调,使的是辛弃疾另一首永遇乐,紫陌长安。翩翩赞赏一番。
薛蟠又慨然道:“秦时明月汉时关,我最喜欢的是泱泱大唐。恐怕长安洛阳与想象中气象迥异,都不想去此两处了。”陈公子眼神又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