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道:“吴逊大人进京之前曾任多年扬州知府。妾正是扬州人氏,许多事街头巷尾尽人皆知。吴太太乃扬州大商贾,与江南富商往来频繁。金陵薛家有大宗大宗的生意和她做,不明师父是她多年好友。那和尚聪慧多才举世难得,偏性情散漫、口里时常没遮拦。遇上熟人套话,一套一个准。林海大人进京,他陪着来了,如今正住在忠顺王府。”
容嫔掐掐手指:原来是吴逊派老婆去跟不明和尚探消息。海盗崽子进京通门路,寻到了吴太太手下的管事。容嫔来自市井,知道外头与宫中截然不同。爷们不论年纪大小、吃多了酒什么都说,故此并未起疑。“还有什么。”
刘氏微微抬头又低回去。“不明师父确为得道高僧,对男女毫无色心。然他另有一套想法。他虽从不亵昵,双眼却极贪慕美色。他与林海大人乃多年挚友,早两年恨极了忠顺王府那位强逼婚姻。及见郡主美貌,当即投降如巴哈狗儿,如今唯郡主马首是瞻。待忠顺王爷也是如此。原本只是听说王爷出手大方、想卖点儿贵重东西赚钱;不曾想人家姿容夺目,他又五体投地了。若能寻到绝世美人,不论男女,九皇子或是咱们爷们收做门客……”
梅容嫔仔细端详了刘氏半晌,看得刘氏一动不敢动。许久,容嫔轻轻点头。这个刘氏虽算不得好容貌,竟有一副好头脑。这几年,名门贵女她见过许多。天真者有之、狡黠者有之、博学者亦有之,皆不若此女实用。因问道:“你身子调理得如何?”
刘氏霎时满面通红:“妾……妾……已大好了。”
容嫔微笑道:“既已大好,也当替我梅家添个后了。若有大功,我自然不亏待与你。”
刘氏心中大喜,连忙磕头:“谢娘娘垂怜。妾不敢贪功,乃是本分罢了。”
容嫔眯起眼睛:“那事儿,待我先问问圣人的意思。”
“遵娘娘旨。”
当晚皇帝过来,容嫔满脸写着我有心事。皇帝少不得询问,她又东张西望。皇帝遂将宫女太监悉数打发下去。
容嫔这才告诉道:“妾有件事儿犹豫不决。”皇帝问何事,她便说了刘氏从扬州千里追踪她弟弟。
皇帝笑了:“我当是什么呢。这个朕早已听说过。”
容嫔叹道:“她身家清白,待我兄弟一片痴情。可终究……好说不好听。久居侧位,倒是委屈了她。妾想着,若她能生下一男半女,不如就扶正了吧。”
“依朕看甚好。”皇帝道,“有情人终成眷属。”
“就听陛下的。”
偏容嫔的心事显见还有,皇帝再问。她斟酌道:“今儿刘氏进宫,是我兄弟让她来的。前几日有个做园林花木的商贾去见他……”遂将大海盗王铁的闲棋说了。只字未提国库,单点私库。
皇帝岂能不心动!私库、私库。早几年公侯大臣们归还欠银,并四皇子外洋打劫,国库瞬间暴富。然而他自己的私库依然空空如也。堂堂天子,私房钱远不如诸位兄弟。这闲棋,朕满意得很。至于吴逊太太经商之事他一直都知道。
次日,容嫔一时兴起,去吴贵妃处坐了坐。吴贵妃性子骄傲,让她先向对头示好是万万不能的。既如此,自己先示好也没什么,人家本来比自己位分高。至于容貌——满紫禁城皆以为自己是以色侍人,容嫔心里明白并非如此。后宫佳丽三千人,哪个不是稀世美人?吴贵妃自持貌美,那多多夸赞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