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左右并无外人,乃荣国府两三个爷们。他不这么来一下子,人家还没留意他;他满脸写着“我方才说错了话”,贾环等人又双眼放光、蔷哥儿所言好生有趣的模样,人家反而好奇。何况消息灵通的都知道朝廷已定下派贾蔷出征俄罗斯,如今只等着去江南的钦差宣林皖两口子回京。
待酒席过半,冯紫英卫若兰一个拉上贾环一个拉上贾琮,打听方才贾蔷说了什么。环琮哥俩皆好事之人,添油加醋全倒给人家了。
卫若兰闻讯大惊,寻个借口早早离席。他身为即将出征的大将长子,结交皇子自然得小心谨慎。因来到一处茶楼,要个包房独自吃茶。薛家的探子悄然尾随,中途换了两个人,第三位紧跟着卫若兰上楼、要了他对面屋子吃茶。因留出条门缝儿窥视。只有两个人进过卫若兰处,迎客的伙计和这茶楼的掌柜。可知本茶楼乃二皇子暗舵。
冯紫英是皇帝心腹,当即传话上去。戴权想起近日查二皇子,实在合了“运败”两个字。起先看好二皇子的那点子心思荡然随风——你纵有千般本事,如何抵得过运气?
隔两天晚上,法静挂单的庙里某个熟识师兄与他闲聊,说起有贵人来庙里问运道,探问不明和尚可是擅长掐算。
法静道:“不明师侄实在不会卜卦算运,他也只能依着些前因大致推测后果。”师兄又打听不明对皇子们的运道怎么推测。法静道,“例如九皇子只有一个舅舅且难以成器,运道自然不好。先太子妃信圆师父,自打跟男人翻脸,差不多凭一己之力把太子给掀翻了。就这样她都没离开京城——她祖父是杜老大人她不怕。偏前几个月让二皇子给吓得仓皇出逃。可知二皇子之不厚道远胜太子,且不擅长遮掩。还性急,才有能上位的端倪就对付大嫂。其运道也必差。”
师兄咂舌,颂佛告辞。
次日天明,庙里来了几位上早课的居士。当中一位跟那师兄嘀嘀咕咕了半日,丢下香火钱便走。这居士马车上换了衣服,直奔二皇子的茶楼。
二皇子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运败的缘故是他大哥的老婆跑了!那叫一个冤枉,脸色极难看。戴权既然放弃他,便将查来的事儿不加修饰禀告皇帝。好悬没把皇帝给气死!喊他过去,一瞧这儿子满脸晦气,愈发不喜。偏他做的都是隐秘事,没有证据。乃狠狠发落一顿。二皇子这才知道,自己所为被老头子查了!吓得浑身发颤无以辩驳。
二皇子前脚刚刚离开宫门,另一个消息便进来了。
梅公子心腹幕僚赵先生告诉主公,自己决意回乡苦读经史、下场科举,来日金榜得中再辅佐于你。梅公子闻言大发雷霆,砸了一整套茶壶茶碗将赵先生赶走。同僚们送出府门外,和言软语相劝。赵生只摆摆手说“我比你们明白大爷”。因仔细托付众人好生照看,又拉着两位靠谱的再三叮嘱,方上马而去。
回到家中,赵生半分不耽搁、喊人收拾行李,尽快离京回乡。相好的少年本来欢天喜地,忽然想起东邻老陈头家的小猫崽儿正有一只浑白的、人家也答应了给自己,只是尚未断奶离不得母猫。又拉着先生央求迟些日子再走。赵生道:“咱们既要赶路,千里迢迢不合适带着它。苏州也有白猫,到家再养便是。”少年心有不甘,气嘟嘟的甚是可爱。赵生看着他不觉微笑。
此事报入宫中,皇帝登时想,老二神情颓败可是因为没能算计成小九?愈发恼怒,命人再赶去二皇子府,当堂训诫。
消息登时四散而出,满京哗然。多数人都盘算着二皇子上位已有七成胜算,如今霎时泡汤,猜什么的都有。
区区数日,二皇子莫名兵败如山倒,一时也不知如何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