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又下来一个小伙子,嚷嚷道:“车里有好些东西,都是这二位买的,烦劳诸位帮忙搬一下。”
信圆的嬷嬷心中翻了个个子:此人二十多岁,穿着职校的职工款校服,大抵是个还没成亲的教师。从信圆离船登岸到这回子才将将三个时辰,已全然忘记了京中规矩。
杜萱回身摆了摆手:“多谢啊,辛苦啦~~”
却听信圆道:“你些快教我怎么打领结。”
“大姐,新鲜东西多了去了,明儿再说吧。”杜萱道,“而且西服最好寻裁缝铺子定制,今儿是赶得急才买成衣。”
姐俩一壁说话一壁沿着长廊走向客厅。这长廊看着应当是抄手游廊,可柱子居然是石头立的!还不刷漆。也没有倒挂楣子和坐凳楣子。但每根柱子上都挂了玻璃油灯,亮亮堂堂。
信圆倒真不嫌累。才刚放下东西,便拉着杜萱领她看宅子,折腾到临近二更天才算安生。京中带来的探子果然安置得远远的,信圆说若要人服侍便使唤她妹子。嬷嬷看她仿佛已经将那位丁镖头给忘了,稍稍安慰几分。探子们当晚悉数埋在屋中写信。
次日,信圆穿上校服跟杜萱到学校去,没带下人。有个护卫乐乐呵呵的,三个探子同时找他打探怎么寄信,护卫仔细跟她们说了如何找邮局、如何买邮票、如何将信投入邮筒。探子们错开出门寄信。信自然悉数被人收走——张子非已经等在上海好几天了。
除了叫婵娟的是锦衣卫,另外那个丫鬟投靠了太子府,嬷嬷是杜家的人。三封信皆写得鼓鼓囊囊,路上之事事无巨细悉数在里头。连杜萱手下说张小姐闲话也没拉下,自然也少不了马车和玻璃油灯的事儿。三人倒都有几分偏信圆,将镖师丁小六淡然带过。
张子非看罢原信放回,依然寄出。乃寻了个借口去职校。信圆听说是薛家的大掌柜,打量了几眼。杜萱喜不自禁,托张掌柜领自家大姐出门逛逛。张子非爽利答应。
二人袖手出门,骑了两匹马直奔外滩。闲逛会子,寻个小茶铺歇脚。张子非正色道:“我今儿就是来看杜女士可到了没。”
信圆道:“我猜着了几分。你听见我的名字毫无讶异之色。”
张子非道:“京中派出来找你的人,过几日就该赶到了。建议杜女士走一趟金陵,就说去见忠顺王爷。”
信圆道:“我想去见见萱儿惦记的那个男人。”
“那更好了。”张子非道,“毕千户的住所离忠顺王府很近,杜女士可以顺带拜访王爷。得他们家石大管家举荐,上胖达镖局高薪雇佣个有本事的保镖。如今不怕别的,只怕有人想伺机绑架你。”
信圆沉思片刻道:“我若只逃离京城,旁人不免胡乱猜测。横竖如今太子府也只有一个孙良娣,我依然算太子妃。托四皇子帮他哥哥一把,说得过去吧。”
张子非微笑道:“很说得过去。横竖旁人都觉得,女人是为了男人而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