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公主浑身发颤动弹不得,许久才说:“你是什么人。”
“有意同裘姑娘联手之人。”那女人道,“我是西江月的朋友。”
假公主倒也单纯,相信了!放下心来撩开帐子朝窗户望去。只见外头立着个女人的身影,藏在月影下朝她遥遥拱手。假公主翻身下炕走近跟前。
女人身穿夜行衣,脸上戴着黑巾子,轻声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有件事本想迟些告诉裘姑娘,奈何你作死作得太快、只得这会子就来。你可知道,你压根不是公主。”假公主一愣。
女人遂将圣慈太后送走怀孕的黄美人、扬州裘家为隐藏真皇子弄出假公主、黄美人携皇子遭劫、朝廷张扬假公主意图让贼人松懈、皇帝借她不懂事为由头正好不用认义女等事从头细说。假公主呆若木雕泥塑。
略等了片刻,女人朗声道:“裘姑娘,其实你从进入裘家那日起,已注定是个灭口之局。黄美人和皇子何时有了踪迹,你便何时死。请问裘姑娘,你想不想死。”
假公主尖叫:“你扯谎!你胡言乱语!我是公主……”
女人打断道:“假如裘姑娘真是公主,敢问为何宫中不曾派半个太监嬷嬷到你身边。唐家那位跟前连大内高手都派了,生怕她有个磕磕碰碰。”顿了顿,“想确认此事最容易不过。你只扮作被今天之势吓着了的模样,明儿就上仇家去赔礼。凭你是磕头下跪、凄声惨语哀求也好,还是放血抄经、赌咒发誓再不敢犯错也好。纵然你一病不起,认义女之事皆不会有转机。人家从没打算过认一个民女做公主。你肆意妄为、送出绝佳借口实乃天赐。”
假公主懵然。
女人再拱手道:“既然想跟裘姑娘合作,自然得有诚意。今儿我只过来告诉一声。尊驾且试些日子。何时你信了我的话,咱们再联络。”言罢转身就走。
假公主喊道:“我如何联络西江月!”
“西姑娘比朝廷钦犯还谨慎,不便联络。”女人回身含笑道,“裘姑娘只管四处吃茶看戏,放消息说仇二奶奶和她母亲唐夫人一样、仗着身份与人私通,被她丈夫抓奸在床。仇二爷头顶绿帽忍气吞声久居客院,连奸夫都不敢动,好不可怜。”
假公主冷冷的道:“但凡这些话从我口中出去,我立时便死。”
“裘姑娘放心。”女人道,“那个和你差不多同时出生的皇子既然没找到,你就死不了。别忘了西江月本是绿林线人。这事儿,自然有法子告知劫走黄美人的那位瓢把子。你造真公主的谣,人家老子少不得再来训斥。届时你假扮成万念俱灰的模样,死活非要落发出家,旁人也拦不住。皇帝自然也巴不得你又占着黄美人之女的名头、又不给他添麻烦,必会答应的。从景田侯府弄走一个假公主压根不可能,从京郊庵堂弄走一个真姑子未免容易。裘姑娘——”女人一面说话一面走回窗边,“你就如同笼中的鸡鸭鹅,原本就是为了宰掉而养的。想活命,独有做贼这一条路。”言罢再次转身,径直离去。
后半宿假公主不曾合眼,坐在炕上发愣直至天明。
遂当真依着那女人所言,先是去仇家磕头痛哭赔不是,又放血抄孝经。仇二奶奶自然是狠狠给了她一番排头吃,孝经送入宫中也石沉大海。
这位的耐心实在太差了。只等了三天不见消息,第四天便牙关一咬、领着自己从扬州带来的丫鬟婆子出府闲逛。她特意去了几处人多热闹的茶楼酒肆、戏园庙会,将仇二奶奶与人私通之事描摹得有鼻子有眼。如此趣话传起来比刮风还快,何况仇二爷当真已经在客院住了些日子。
薛家当然也不会闲着,狠狠的助了一把力气、添油加醋圆故事。假公主不方便去的青楼赌坊客栈等处,也都第一时间补上地图。等紫禁城得到消息早已压不住,大半个京城议论纷纷。假公主一回景田侯府,当即被老侯爷亲自下令禁足、再不许出客院门半步。裘家后宅从此安生。当晚宫中来人,做了什么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