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头摆着厚厚的一叠文书,正是薛蟠今儿早上亲自送来的。这大半年杜萱的经历已悉数写在其中,美其名曰向锦衣卫汇报——毕竟贫僧都算半个锦衣卫的人了。毕得闲看罢久久无言。薛蟠道:“恭喜毕大人解脱。从小杜放着馒头西施不当、特特跑去码头搬砖来看,她胸中已有了大志向。三五年之内老毕你应该不会是她的重心了。是不是有点怅然若失?”毕得闲心头千百种思绪理不清,干脆抛下。
他二人的住处都离薛府不远,薛蟠从老毕处回来便在外书房坐着。没等多久,门子来报说有客人。薛蟠满心以为来的是杜萱,张口就说请进来。
耳听脚步声起,门帘子掀动。薛蟠抬头一看,愣了——进来的是婉太嫔和李千户。赶忙站起来颂佛行礼。
婉太嫔打量几眼他这屋子道:“此处倒与别家的书房不同。”
薛蟠道:“贫僧喜欢简约风,不爱看那么些繁复雕花。”
“也未免简得过了,庙里都没这么简。”
“李夫人大概没去过穷庙吧。”
“去过。近来个把月都住在穷庙。”
“您的穷和贫僧的穷大概不是一个穷。”和尚忍不住瞧了婉太嫔好几眼。婉太嫔挑眉。薛蟠吐了口气,“您老怎么倒跑来金陵?眼看就过年了,这会子插上翅膀大概也赶不及回京。贫僧不会土遁的啊!”
婉太嫔走到窗前楠木椅子上坐下,李千户立在其身后。薛蟠也往她对面坐了。婉太嫔泰然道:忠顺王爷已经回来了吧。”
薛蟠点头:“刚回来。其实那馊主意不是他出的。不过贫僧好像没资格替他老人家赔不是。”
“我知道不是他的主意。”婉太嫔道,“他一个男人哪里想得出那个。”小丫鬟进来上茶,婉太嫔吃了口茶皱眉道,“如何不是上回的奶茶?且难喝。”
薛蟠掐掐时间,大抵要和杜萱撞上,干脆明言。“贫僧盘算着今天上午会有位客人来,特意给她预备的。”乃命换奶茶。“我说,您老真不怕德太妃下手啊……南辕北辙。”
“那几日我病了,没法子赶路。”婉太嫔道,“故此来寻你打探后路。”
“啊?”
“上绿林买路引子怎么买。”
薛蟠龇牙:“认真的?您是不是故意生的病?”婉太嫔不答,李千户脸色难看。
偏这会子有人来报,杜萱到了。不多时她大步走进门来,与婉太嫔打了个照面,二人皆惊——这个真是巧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