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主出来相迎,薛蟠直告诉人家:“贵观早上来的那位叫灵蟾的道长,正是贫僧替表妹送来的、不大方便退走的准通房丫头。钱的事好办。”
观主了然,笑道:“师父放心。贫道懂得。”
这道观虽不大,人更少。灵蟾住在一处极僻静的院子,有三间小屋。听见响动她便扭头望出去,只见观主老道姑堆着满脸谄媚送不明和尚进来,自己闪身出去、还关上院门。
薛蟠张望一眼便看见了屋中的灵蟾,嘀咕道:“为什么要把这么点儿的屋子隔开成三间?打通成一间半不是更好?”
灵蟾在里头道:“此观虽小,前朝就有。当年住着道士。院子本是替家中贫困的书生预备的。三间便可供三位书生使。”
“原来如此。”薛蟠点头,信步走进屋中,“按照常规,贫僧来看看灵蟾道长还有什么需要、或是还有什么话说。”
灵蟾挑眉:“昨儿师父一副不想沾惹的模样。”
“昨儿贫僧跟你没法子说话,因为你和贫僧理念上相差太远,所以想等你冷静些再议论。”薛蟠随意拉了把破椅子坐下,正色道,“你们这么年轻的小朋友,最容易犯的错有两个。一个是觉得公平理所应当,另一个是觉得规矩理所应当。灵蟾道长且想想。倘若公平,郡主和丫鬟就不该谁服侍谁;倘若规矩,你这样的庶女就不该说嫡母坏话。”
灵蟾干脆扭头望窗外。
“贫僧猜,令堂大人应该是个不得宠的小透明,备受宠姬欺负。本以为王妃会主持公道,谁知她只管嗑瓜子看戏。灵蟾道长怨错了人。你首先应该怨恨欺负你母亲之人,其次应该怨恨你父王,倒是真不与王妃相干。而令堂大人,则应该怨恨把她送入北静王府的令祖父。她长得并不美貌,嫁个寻常举子不好么?”
灵蟾终于扭回头来:“师父从哪儿得知我母亲不美貌。”
薛蟠伸出一根手指头:“她不得宠。”又伸出第二根,“你~~不漂亮。”其实冷眼看她和十六眉目有点儿像,水家的基因隔代遗传。随即后脊背发凉:这是十六的同父异母妹子……哪怕只挂了个通房丫鬟的名头都够天下大乱的。
灵蟾才十三四岁,终于被这和尚激怒了。“我的模样无非是像父亲多罢了。”
“额,贫僧若没记错的话,京中爷们都说北静王府的世子水溶是个翩翩美少年。”薛蟠假笑道,“同一个爹,为啥人家王妃生的儿子就好看?”
灵蟾气得狠狠把头扭回去。
“贫僧不知道究竟哪家王爷收买了你,也不知道他们开出了什么条件诱惑你。然而有件事灵蟾道长被人家哄迷糊了。令嫡母是位王妃且住在京城。从千里之外的江南发力,怎么可能够得着?”
灵蟾哼了一声没言语。
薛蟠沉了脸:“还是——”
灵蟾等半日没听到后半截,果然没忍住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