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一段弯曲道路,远远望见前头立了座高山,山坡上两行炊烟袅袅而上。众人大喜。只是天色将晚,爬山不易。有个镖师道:“早先我在军营里头也当过斥候,我先过去打探一二。”陶镖头叮嘱两句。
镖师打马而去,许久不见回来。车队中不免有人催说先走,陶镖头必要等那位回来。又等了半晌,终于远远看见镖师的身影。
这大叔飞马回来,抱拳沉声道:“镖头,只怕不大妙。”陶镖头忙问何事。
原来他赶到起炊烟之处,看到两户人家。打量这两家皆修的茅屋,里头各有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在烧饭。二人皆自称是农户,家里人都下地去了、还没回来。镖师四面张望几眼,察觉到诸多不对劲。这茅屋实在太多,两边加起来有十几间。寻常农户的茅屋皆临时使些日子,多半因为砖瓦屋子塌了没法住。而左近并没有半塌的砖瓦屋子。生龙活虎的小子,居然不下地!说话中气十足,显见没伤没病。这镖师疑心其中有诈。
陶镖头毫不迟疑道:“既如此,你快些去军中求助。”镖师答应一声转身便走。
那个先生不知何时凑了过来,皱眉道:“镖头,是否有些小题大做?些许猜测莫要惊扰人家的好。”镖师跟没看见他似的,待他说完已走了好远。
陶镖头道:“小题大做也无碍。顶多是他们白跑一趟嘛。纵然不高兴,能奈我何?”那先生哑然。
诸位老爷此时才插上话,纷纷赞成陶镖头所言。
先生掏出怀表看了看道:“已近酉时,有地方遮风避雨终究强些。”
陶镖头道:“等会子无碍。那茅草屋并不远,也不会飞。”旁人皆无异议。
乌金西坠,倦鸟归巢,暮云下远远的跑过来一行人马。为首者乃一员四十多岁的武将,姓纪。所领兵卒有五千余人,正在左近演练阵法。得方才那镖师求助后,当即率兵前来。众人拱手相见。
纪将军乃命方才那位斥候前往炊烟茅舍打探,顺便派了员名叫“阿玮”的小将领几个人四面查看适合安营扎寨之所。小将答应着走了。不知可是错觉,那小将及其亲兵皆有忍笑之意,还看了陶镖头好几眼。胡二老爷莫名觉得小将和陶镖头长得挺像,跟爷俩似的。
不多时,斥候回来了。向纪将军回到:“那两个烧饭的小子坐立行走皆军中之姿,卑职不会看错的。听其口音甚是古怪。虽字句像本地土音,调子却像山东一带的。”
有个兵士道:“该不会是山东那边的同僚迷路了、溜到江苏地界来练兵吧。”
另一个道:“我怎么觉得他们是想到咱们的地界来打劫呢?他们天灾多油水少,谁不知道江南富庶。”
“说的就跟江南天灾很少似的。苏北也不算富庶,要打劫得去苏州金陵一带。”
纪将军瞪了他俩一眼:“莫胡言乱语。”思忖片刻道,“此事非同小可。待我回去禀告上头,自有管的人查问。山上既然是旁人的地盘,咱们就不过去了。”
这帮老爷最怕的就是遇上“劫取生辰纲”之类戏码,听了两个兵士所言早已吓得魂飞魄散。齐声道:“将军所言极是!”“就依着纪将军!”
一时少将军阿玮回来了。他到四周转了两圈,择定一块地方。纪将军亲去查验一回,觉得还行。遂下令护送着胖达镖局的车队一并过去。安置营帐,埋锅做饭。
几个领头老爷的与纪将军等人闲坐,随口问军中如何。纪将军笑道:“这些兵士早先可怜的紧。吃糠咽菜,皮甲衣裳皆破烂,连油布都是漏水的。平日里也不练兵,竟要替那些土财主割麦子、修房子、挖湖塘。漫说邻省兵卒,就算遇上寻常土匪也打不赢。幸而我们陶将军来了,另换军需商。你看这帐篷,就是新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