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太太森然道:“悔改?她母亲当年我把欺负成那样,可悔改么?狠心害死我的雪球儿,可悔改么?我杀她的儿子,打她的女儿!哈哈哈哈……”一阵笑声诡异如鸮,众人不寒而栗。吴逊忙命将她带下去。
赵生不觉问道:“陈老爷,这雪球儿是?”
众人齐刷刷望着陈大老爷。他摇头:“老夫也不知道。”乃颓然叹道,“家门不幸啊。”吴逊与赵生皆有口无心的胡乱宽慰了几句。
事既至此,已没什么好盘桓的了。陈三姑娘鬼魂所言字字不虚。故事飞快从府衙、八脚婆家、金大夫医馆等各处传扬出去,熊猫会稍稍助了两手,次日便大街小巷无人不知。
那金大夫只抗住了一天。第二天重刑之后,他虽没招供,却让衙役随便写点什么罪状、他画押便是。如此吴逊反倒觉得不大对了。
下衙回府,吴太太打听案子。吴逊便跟媳妇说了。吴太太悄声说:“人小心大。只怕私通的不是太太、是小姐。”
吴逊微惊。随即说:“手帕子呢?”
吴太太半晌说:“鬼能为人所不能。可会是三姑娘之魂把四姑娘的帕子换成了继母的?”
吴逊想了半日,倒也说的过去。金大夫不喊冤不认罪却肯画押,神色也不像无辜之人,除非实情罪过更大。遂连衣裳也没换,命人提上灯笼去了牢房。
狱卒打开牢门,吴逊大步走了进去。金大夫慢慢坐起。吴逊低声道:“你可是与陈家小姐有私情。”
金大夫愕然。许久才苦笑两声道:“那个小妖精,我本想过两年娶她的。”
吴逊转身便走,口里吩咐跟着的高师爷:“写他与三太太私通的供词,让他签字画押。”
高师爷低声答应。回头望了眼牢房,骂道:“禽兽不如!”
次日上午,扬州知府吴逊判决已出。八脚婆和金大夫斩首示众,陈三太太狱中悬梁自尽。
另一头,赵茵娘从许多资料中寻出了份何刘氏的档案,袖着去见陈三姑娘。告诉她道:“早先是我想错了。百姓人家压根不讲究什么鬼从一而终,寡妇再嫁的多了去了,望门寡半个都没有。”
陈三姑娘道:“寡妇就寡妇。徐大爷所言有理。寡妇出门还便宜些。”
赵茵娘点头。“这儿有一位,夫家在城郊何家村,比你大一岁。她是山里人,去年被继父卖给老头子。彼时丈夫已风烛残年,婚后不足半年便死了。继子继孙们将她赶到后院柴房住。如今身染重病,大夫说最多还能撑个把月。有座庵堂做善事,将她接过去送终。来日好生安葬,墓碑立佛家法号,你可得她的身份。横竖娘家压根不往来、夫家的人不大认识她。你远远嫁去关西岭南,十年后回来没人认得你也没人认得她。”说着递给她何刘氏的档案。
陈三姑娘一看,这位何刘氏竟然不止有亲妈,还有同父兄异父弟总计四个,慨然道:“原来人之命苦各不相同。她有母亲兄弟又如何。”又细看其生辰八字,眼中暗露几丝惊喜。随即敛去,朝赵姑娘拜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