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大姐好奇问她从前的主家做什么生意,杜萱想起这些日子在老太太屋内听到管事媳妇子所言。
为了行贿,胡家已经搬空了两座库房。过些日子二老爷要进京通门路,不知还得搬多少、管用不管。早先的几件人命官司都已揭出来。虽说自家也不是上头没人,奈何被端王庆王两家盯上,未必肯放过。万一不好,要么倾家荡产、要么家破人亡。外头的管事、掌柜们个个人心惶惶,里头的标致丫鬟都还为了能在少爷跟前说句话送盏茶明争暗斗。现在回想起来不免荒唐,和朝局后宫有的一比。
许久杜萱长叹道:“那家子做米粮生意,待农户极苛刻。种田的人家竟饿死孩子。”
余大叔苦笑道:“种田的饿死本不是什么稀罕事。又要交租子又要交捐税。偶尔收成好,县里头登时有法子添上两种。”
乃安排杜萱和余大姐同住。
次日早上吃饭杜萱又惊着了。本以为做丫鬟已是够惨的,没想到余家更惨。做丫鬟只要不惹事,每顿饭非但能饱,连米都是好米;而余家的饭却掺着大半糟糠。倒是余大叔说昨儿杜萱拿的钱能买些粮食来。至于肉包子之类的东西,那两个小的都只听说过,连看都没看过。
吃过饭大叔他们便要出门。大婶让杜萱留在家里歇着;杜萱执意要跟去外头、随便做点什么。余家没意见。杜爷从此当上了打把式卖艺学徒。
余家卖艺的摊子旁有薛家两三个大铺子,卢慧安吩咐人暗中瞧着、但不许管他们的事儿。下午十三去看了会子。杜萱已学会吆喝了,拿着破碗收钱也不觉得没面子。十三随手往她碗里头丢下几个铜钱,得了脆生生一句“多谢客官打赏”。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杜萱学卖艺的功夫,不明法静两个和尚却是到了苏州。
苏州的林甄两家本来都想早点儿成亲。奈何小林子满十八岁要到十一月,届时才能有大名。林叔跟族长打商量可否提前取名,族长愣是不答应。娶媳妇如此大事,要从小崽子升级成一家之主,没有大名多没面子!故此择定腊月初五婚礼。
这天晚上,林婶做了新鲜菜请甄家母女过来尝味道,两家人团团围坐好不热闹。正吃得开心呢,忽听“咚”一声,像是大门被人踢开,前院脚步声蹭蹭响,眨眼到了近前。不待吃饭众人回过神来,外头闯进来两个人。此二位身穿夜行衣、脸遮盖黑巾、手里两把明晃晃的朴刀。电光火石间小林子已挡在甄英莲面前、小傻子跑到他哥哥身后,林婶也挡在林叔面前。
林叔忙站起来把林婶往身后抓,负手而出喝到:“尔等是什么人!擅闯民宅,当世上没有王法么?”
当中一个鬼叫似的笑了两声:“王法?王法是什么玩意?多少钱一斤?上辈子缺了德、这辈子报应。明年今天就是诸位的忌日。”说两步蹿到小林子跟前举起刀。他动作太快,林家众人压根来不及反应,林婶、甄家母女同时尖叫。
万没想到,这黑衣人像是见了鬼似的愣了。手一软,朴刀“咣当”掉在地上。随即蹬蹬蹬后退三步,指着甄英莲:“你、你!渺渺真人是你什么人?”
甄英莲茫然:“我不认得什么渺渺真人。”
另一个黑衣人上前拉了把同伙:“惹不起,快跑吧!”
这个又看了甄英莲两眼,捡起刀转身就跑,比飞还快。须臾功夫两个人已没影了。林甄两家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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