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得闲操作轮椅转了个三百六十度的整圈,猛然刹车,哈哈大笑像个小孩子。薛蟠与仆人大叔皆忍不住同笑,笑声传出去老远。仆人大叔赞道:“薛二爷好本事!”
薛蟠拍手道:“本朝有个陋习……不止本朝,历朝历代都有这个陋习,瞧不起能工巧匠。凡能读书的子弟皆不许做工匠,自己喜欢也不许,耽搁了多少天才。读过书再去做工匠的,比起没读书的还是强些。看人家木匠皇帝的珍妮纺纱机。”
毕得闲点头道:“很是。人各有才。”仆人大叔送上酸梅汤,这哥们一饮而尽,道,“容嫔那个弟弟在宣州和庐州都四处拜访文人士绅,来金陵后只见了你,连孙家和甄家都没去。”
薛蟠翻了个白眼:“他虽猖狂,并不傻。孙家是孙良娣的娘家,能给他脸么?甄家跟端王府那关系,暄三爷可还没走呢。”其实没去甄家的原因应该是他以为人家抢走了甄英莲。
“我怎么觉得他没那么聪明?”
“他当然没那么聪明啊!要是聪明的总得去试探试探。怎么,你还以为是杜萱让他碰了一鼻子灰、他哀莫大于心死?”
毕得闲似笑非笑道:“他请到了一位先生,本来是你们庙里的居士。”
薛蟠望天:“大哥,连那么隐私的事儿你都知道?”乃托着下巴,“给我点时间犹豫下要不要告诉你。”
“你只说他是个什么来历,后头我自己查。听闻那赵先生到栖霞寺就是去找你的。”
慨然良久,薛蟠长叹。“孽缘啊。杜萱痴迷于你,好歹你也有点喜欢她。这位竟惨得多。”遂说了赵生的单相思。
“原来他就是苏州那个赵生。当时我就觉得奇怪。私塾里只十来个同学朝夕相处,彭生比梅生高大半个头,怎么会看错。想来他是故意包庇。”毕得闲道,“忠比才更难得。”
“这特么根本就不叫忠!这是痴。”薛蟠嗤道,“那姓梅的,卑鄙无耻四个字形容不尽他。”
仆人大叔道:“许是上辈子欠了他的。”
薛蟠再长叹。“厚地高天,堪叹古今情不尽;痴男怨女,可怜风月债难偿。”乃合十垂目,“阿弥陀佛。”
良久,毕得闲忽然说:“我也利用过杜萱。”
薛蟠假笑了下:“没事,她愿意被你利用。”
毕得闲啼笑皆非:“赵生也是自愿的。”
“那不一样。”眼下的身份,薛蟠并不能直言贫僧双标。想了半日道,“你利用杜萱,心里是有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