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两个女人便收拾完了这宅子,背着两个包袱从后门锁门离开。张子非远远缀着。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她二人进了凌波水舫的后门。
而后张子非重新回到空宅,赞叹此二女的遮掩痕迹的手艺甚是高超。若这会子有人进来,决计看不出这宅子刚刚有人使过。
借着月光,张子非已看清了其面容。天明后命赵茵娘绘出了容貌,拿着上安居里寻昨儿凑热闹的人一认,果然便是老孙客栈着火时打架的那两个女人。
日头落山时觉海回来了。
姚阿柱乃山中猎户子弟,父母双亡。十年前因下山卖柴,偶然救下了镇子里大财主的小孙子。为了答谢他,财主请他到家里做工。此人偶尔去少爷书房外偷听私塾先生讲课,竟如神人一般过耳不忘。老先生见他聪明,闲暇时写几个字教他认,也是一教就会。财主觉得此人难得,干脆让他跟少爷一道读书。这哥们飞速将读了五六年书的少爷远远撇在身后。少爷生气了,不许他进书房。
老先生极欣赏他,不收束脩私下里教导。读了不到两年的书,姚阿柱便考取了秀才。他原本没有户籍,乃是老先生特特备下重礼去求县令老爷,才给他补上的。次年赶到金陵乡试不中,便留下寻了个账房的差事,一壁做事一壁念书。逢年过节常常回去看老先生,亦带去不少钱物。镇上的乡亲都觉得老先生命好,白捡了个孝顺懂事的大儿子。老先生最欢喜的却是他的文章一回比一回写得好,笃定徒弟中举就在今年,洋洋得意。
至于他在山上之事,因时日久远且山路阻隔,无人知晓。
如此一来,他是义忠亲王余部的概率就大增了。一个山中猎户子弟,天资聪颖擅长读书是有可能的。乡试前没离开过小镇子,完全没机会增加阅历,落榜后竟然就被魏德远的人看中了。没人能天生长袖善舞,除非他曾经历过倒海移山。
薛蟠把握大了起来,终于拿着姚阿柱的画像去见了姚大夫。
姚大夫大惊:“这画像是从何处来的?”
“阁老杜禹的孙女的心上人被绑架了。”薛蟠道,“此人是疑似绑匪的头目。”
姚大夫急得跌足:“他竟还活着!糊涂啊!”
“额……您认识啊。”
姚大夫叹道:“此人乃是我少年时跟前的书童,名叫阿柱。后放出去做了管事,在南边处置铺子。家逢大难,不知下落。”
薛蟠嘴角抽了抽:“您老的书童叫阿柱?这名儿取得也太不中二了,人家书童都叫什么茗烟雨墨。而且您也一点都不颜控,人家书童都眉清目秀的。”
姚大夫好悬让他气死!“什么乱七八糟的。模样有什么要紧?阿柱天资聪慧,旁人家的少爷也比不了。他怎么就做绑匪了?”
“我哪儿知道啊!”薛蟠摊手,“您老眼光这么好,你说聪明肯定聪明。聪明人没有正路可走,那不就只能走歪路了么?”
姚大夫皱了半日的眉头:“若找到他,我来劝说。”
薛蟠摸摸下巴:“如果我先找到,您老有没有什么暗号能让他相信我?”
姚大夫思忖良久,提笔写了首诗。薛蟠一看,是首七绝,笔法有些稚嫩,猜测大概是姚阿柱混书童跟少爷读书时所做。乃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