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萱哼了一声跳下马车。
回到家中,薛蟠少不得跟小朱一五一十汇报。
小朱纳罕道:“和尚,平素没见你这么上心。”
薛蟠假笑道:“你又不是今儿才认识贫僧。贫僧是个奸商。杜萱非但不是一个谨小慎微的人,甚至十分感性。多好利用啊。”乃告诉他,“皇帝是男人,男人很难在床上一直保持清醒。阮贵人于咱们乃极大的潜在威胁,务必早早将之拍灭。”
小朱嗤道:“小题大做。阮贵人身为锦衣卫,康王对着她每根头发都清醒。”
“朱爷,你们康王不知道啊!贫僧也没胆子给他写举报信,怕被太上皇拍灭。”薛蟠合十垂目诵佛,才说,“杜姑娘应该已经查出猜到阮纤月的差事了。我这么一个大哥哥似的好人,她不知不觉便会听我的建议,去庵堂拜访太子妃。太子妃身边不可能没有皇后和太子的人;而杜家的姑娘过去,盯梢的怎么敢放过偷听?”
小朱倒吸了口凉气,抬目看了他半日:“你何时有这般算盘的?”
“偶尔。”薛蟠坦白道,“遇上危险又够不着对付之人时,精力会特别集中。贫僧现在甚为后悔,没在阮纤月进宫前托十三大哥他们灭口。因为贫僧信不过皇帝的理智,而皇帝的权力又实在太大了。”
小朱摇头:“你过于紧张了。要戳穿阮贵人的身份不用绕那么大圈子,毕得闲不是一直在查内奸么?”
薛蟠含笑道:“我还有后手。”说着拿笔写了封短信。“拜托帮忙缩写一下,我写不来那么小的字。”
小朱挑眉。这玩意显见是要辛苦信鸽的了。遂看了看,这信是给贾元春的。托她编排个故事说给孙良娣听,寓意“暗子翻开即废棋”。玩文字游戏的本事元春自有。
“孙良娣年纪尚小,与太子的共同语言也少,得了有趣的故事不免说给他听。圣人皇后两口子纵知道阮纤月的底细,九成会心中有数、明面上不动作。太子虽二十八.九了,因母亲强势,心理上还在叛逆期。只有人人都知道阮纤月的锦衣卫身份,她才会真正成为一颗废棋。”薛蟠磨了磨牙,“自古以来,最容易出事的就是枕边风。贫僧冒不起这么大的险。”
小朱想了半日。“也罢。高昉呢?”
薛蟠挤挤眼:“你猜冯紫英会不会去拍杜禹马屁?”
“若十六大哥和孙溧都去了,他也少不得会去。”
“孙溧头一个去,说话吞吞吐吐惹杜禹老头起疑。林皖老实,老杜少不得逼问他幕后之人是谁。林皖那么一个小官的嗣子,哪儿能扛得住本朝最刚直的阁老?少不得交代了呗~~我特特在信中标注一式三份,就是哄得冯紫英非去不可。身为皇帝的狗腿子,他肯定会最后一个去,好顺带打听前头两位是怎么说的。就能让他知道,杜禹已经知道谁在坑他这件事。阴谋之所以是阴谋,就是因为见不得光。”
小朱轻轻点头。如此一来,高昉唯有再也不提赎刑之事,方能让皇帝相信他什么都没做。此事倘若当真是郝家在后头出主意,也能让高昉觉得郝家原来没什么本事,好掐断他们这根线。“既如此,吴贵妃处要不要加一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