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萱尖声道:“为何只帮女娃儿?”
“因为贫民人数太多,他并没有能力全部都帮。女娃儿比大人和男娃儿都容易死,或者说容易被放弃。”薛蟠悠悠的说,“比如父母出去要饭,只要到了半碗。先给儿子吃,再给老子吃,最后母亲吃两口,实在轮不到女儿。所以女儿就饿死了。”
杜萱怔了怔,喊道:“女儿为何就最后吃!”
“咦?这有什么奇怪的?”薛蟠瞟了她一眼,“从古至今举国上下都是如此。你当人人都跟你母亲似的、有个做王爷的老子啊。女儿日后要出嫁,早晚是别人家的人,也不过是养大了换聘礼而已。儿子都要饿死了,养聘礼何用?杜姑娘,寻常人家的女孩儿其实跟窑子里粉头相差不大,皆是货殖毫无区别。”
杜萱牙齿咬得咯吱响,浑身冰凉。
“方才那两个孩子。一个是家里遭了灾,非但没有得到朝廷救济,反倒被人趁火打劫、以低价买走了他们的土地;另一个分明受了骗,也拿不到赔偿、倾家荡产。他们是男孩子才能活蹦乱跳。他们的姐妹要么已饿死,要么就被卖去做粉头或是奴才了。偏没有人为他们主持公道。”
“如今的朝廷之上,绝大多数都是这样的官员。而你祖父杜禹老大人却是个珍惜物种。你虽不喜欢他,总不能否认他是个正直的好官吧。”
杜萱默然。
“你说我不喜欢毕得闲。我是不大喜欢他。虽然我知道他有他的难处、且比普通人难得多,虽然我知道朝廷不能没有锦衣卫。比起杜禹老大人,他的差事终究不是为善。当然,也不是为恶。可他的惊世之才若使在为善上,说不定能救很多人。我对毕得闲有种明珠暗投的惋惜和感慨。”
杜萱依然不言语。
“如果举国官吏皆是令祖父这样清正廉明的,贫僧才懒得管你们家的闲事,你气死他与旁人什么相干?少了个杜禹,还有赵禹钱禹孙禹。可你若气死了他就没有另一个杜阁老来制衡朝政,肆意妄为的官员就更多、或是更加肆意妄为。像方才那样的孩子也就更多。故此我不能巴巴儿看着你气死他。”
杜萱终于开口了。“我何尝要气死他了!”
“你几次三番的想进天上人间,不就是想做他不高兴你做的事?他那爱面子如命的老古板,若被腌臜小人嘲笑孙女在妓馆挂牌,会不会气得吐血?”
杜萱跌足:“我根本不是为了气他!不与他什么相干!”乃看了薛蟠一眼。见薛蟠满脸写着“你说什么是什么吧”,愈发急得咬牙直拍车厢。
想了半日,薛蟠道:“这样吧。你们小姑娘的心思贫僧也不方便听。而且我觉得你倾吐给毕得闲也不合适。反正他眼下肯定不会娶你的。你回京去,把心思说给你堂姐太子妃娘娘。贫僧相信,一个能做太子妃的女人一定很优秀。她如今已落发出家,正可以安生做个知心大姐姐。”杜萱眼神流露出一丝不屑。薛蟠摇头道,“杜姑娘,你小瞧了她。”乃放下车帘子,正坐上车夫之位,扬鞭驱马走了。
回到薛家,重新坐在小门厅,薛蟠将他二人先头说的“建议你换个男人”那番对话和情形拿纸笔写下来,递给杜萱看。杜萱挑眉。“何意?”
“没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