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轻轻点头:“原来如此,还是东家想的长远。”
裘良也点头:“还真是这么回事,我竟没想到。”
“裘大哥平素没接触过这些人,想不到很正常。”薛蟠叹道,“贫僧哪里是一开始就能想到的。还不是这样的事儿见多了。我这楼子里的姑娘,什么样奇葩的娘家婆家都遇上过。有些心肠特别良善慈悲的女孩儿,家里家外不论男女老少,竟没有一个亲戚被狗放过的。”
“被狗放过?”
“狗把良心吃了。”
裘良想笑又笑不出来,好一会子才叹道:“当日你在京城说,开窑子也是做慈善事。我今儿才算明白。于高姑娘而言,终究是一条活路啊。”
“阿弥陀佛。”
裘良抬目忽然发现毕得闲眼睛看着一处,忙顺着其目光望过去——只见那老鸨子不知何时已淌了满脸的泪不算,胸前的衣襟也湿了一大片。心中洞若观火:这女人遭际必坎坷。
一时有人进来回说,方才打架的两伙人围在那小子跟前说了半日的话,如今同往西边走了。裘良好笑道:“该不会当真去买棺材了吧。”
薛蟠翻翻眼皮子:“你当这主意是我的?并不是。这是先头一位姑娘的亲爹琢磨出来的。那位家中有识字先生,村子立了个‘範峩无双’的牌坊,远远看着与‘节义’二字逼似。”
裘良又是想笑笑不出,只得摇头。
“普罗大众智慧无穷。为了颜面,没有什么是想不出来的。”薛蟠洋洋自得道,“裘大哥不是说,不知贫僧哪来那么多鬼主意?因为学习了千万人的计谋。”
毕得闲问道:“这位姑娘又是怎么回事?”
“这年头的私塾实在太贵,全家供养她叔叔念书极艰难。偏那会子与这姑娘定亲的孩子病死了。她是家里模样最齐整的。祖父便盘算着,把她重新许个人家能多得些聘礼,还了原先那家的还有富余。可巧遇上人牙子去她们那儿采买小姑娘。得知卖她的钱足够两家聘礼还多,遂卖了她。”
裘良一叹。
“不曾想没过两年她叔叔竟考上秀才!这下便再不缺人恭维送礼,家境霎时好起来。她叔叔觉得,日后做了官,卖侄女念书于官声不好。他们家便依着人牙子的线索一节节找到我们楼子里来了。她叔叔听说侄女进了妓馆,整个人当场跌坐于地动弹不得,口里喃喃念叨‘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后来还亲自过来,跪地磕头痛哭流涕苦求侄女自尽。”薛蟠露出一个八颗牙齿的假笑。“人家姑娘敢回去么?回去不怕让他们活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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