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良一愣:“他怎么了?”
毕公子长叹:“不止裘大人差事难做,晚生的差事也难做。我想来想去,那个万事不沾身、比泥鳅还滑手的小和尚保不齐能帮上我点子忙。”乃干脆从怀内摸出一块东西递给裘良,“拿这个去请他。”
裘良接在手里愕然了半日,看着毕公子神色复杂:“不用拿这个吧。”
毕公子苦笑:“他心里早已认定了我是个骗子。若不拿这个,我说什么他都不会信的。”
“骗子?”
“早几个月想哄他帮个忙。”
裘良脱口而出:“他是个开妓馆的!吃醉时曾说,天下骗术拢共一石,青楼里头占了九斗。还跟我们说了半日他手下粉头怎么哄人钱财。”
毕公子道:“晚生早先也不认得他。只看他写的那些诗词——‘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或是‘人生若只如初见’。哪里知道是那么个性子,脚不沾地叶不沾身的,下手不留活路,给我们添了不少麻烦。”
裘良想了想道:“他老子去的早,叔父染病弟弟年幼。若不如此,早让那些人给活吃了。”
毕公子点头:“晚生知道。金陵旁的人家,比薛家势大者亦有,皆不若他明白。”
裘良这才收起那东西。乃吩咐宋捕头等人各自歇息,自己上林家请人去。
果不其然。裘良跟薛蟠说“替人请你相见”,“那位腿脚不便得坐四轮车”,小和尚登时喊道:“该不会是姓毕吧!”
“正是。”
“二十七八岁?”
“差不多。”
“哎呀裘大哥!”薛蟠拍案而笑,“那是个骗~~子。哈哈哈你也着道了?被骗走了多少钱?想娶他表妹?啊不对,你已经娶不了了。”乃愁眉一叹。“天下的蠢货就是有那么多。”
裘良心里正好奇呢,忙问怎么回事。薛蟠半分不替人家遮掩,从闻姑娘冒认自家老头的遗珠到进天上人间做琴妓,到秦淮河上哄骗史家老四,到上了海捕公文,到冒充贾敖之女进京,到被元春认出来闹大,到荣宁二府上书朝廷断绝亲缘,到阮纤月终于进了宫,每个细节都讲述得明明白白。
裘良瞠目结舌,许久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算明白为何毕公子说,不看那东西他不会相信了。又哑然失笑。乃从怀内取出牌子来搁到薛蟠跟前。
薛蟠愣了。那玩意是个块锦衣卫千户的银牌,清清楚楚写着“毕得闲”之名。半晌抬起头来:“这个……怎么回事?是他的?”裘良点头。“不对吧!这玩意会不会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