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告诉他们啊!”薛蟠随口而言仿若天经地义。“不然早被她父亲嫁去邻村换聘礼、好替她二哥娶媳妇了。”乃露出一个恶意满满的假笑,“说句大实话陈大人不要生气。你这区区六品的乌纱帽有点小。若你不超过二十五倒是还行。可如今的岁数,在朝廷上基本已没有什么前途了,顶多混到个五品郎中告老还乡。信不信我现在就能替真真找个新科进士定亲?就算给京官做外室,出门右转过两条街是扬州知府衙门,景田候府的嫡长孙、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裘良大人正在吴逊大人家做客,芳龄二十七,长得你比好看多了。”
陈大人默然。良久道:“真真不是爱慕富贵之人。”
薛蟠翻翻眼皮子。“这词儿说的。爱慕富贵又不是什么坏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哪样不要钱?贬低钱的人说白了就是没本事,找个心理平衡。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商贾们好歹卖东西,比官老爷们受贿可干净多了。”
陈大人无言以对。
“哦对了,她母亲什么时候没的来着?就算不守二十七个月的孝,一个整年总要守的吧。不如这样。真真若实在喜欢你,贫僧不再拦阻。只是你俩不能同去京城,她要去也只能让姓宋的亲戚送去。在她满一年的孝之前,你俩不能在一起。之后贫僧就管不着了,横竖你们已天高皇帝远……额,你们已远离金陵到了天子脚下。哎,都城虽好——”小和尚森然一笑,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满大街跑御史还挺烦人的,对吧。”
陈大人眼睛有些花。这几日他原本预备了许多应对之词,倾诉肺腑二人何等知音、赌咒发誓必终身对真真好,望薛东家成全。因为秦淮河畔十七八岁女子的身价银子,他必是付不起的。不曾想半句都派不上用场。这和尚太俗了!最末他咬牙道:“我娘子是个极贤良的。我愿娶真真做平头正脸的二房娘子,给一个正经名分。”
薛蟠摊手:“这年头名分不就是男人务必花钱养女人的凭据?二房不就是老爷死后太太不能像打发小妾一样打发出去、婆家必须负责养活到老死?都说了真真比你有钱。她要名分做什么使?你家陈太太分给她的首饰衣料子能有她自己买的好么?”顿了顿,“二房小妾什么的就不用想了,宋姑娘只会做你的姘头。在陈家,你是进她的屋子还是进旁人的屋子,你说了算;在外头,是放你进屋还是放旁人进屋,她说了算。”
陈大人张嘴就喊:“若如此,她的名声……”不曾说完便咽下了。这和尚明摆着不把名声当回事。静坐了足有一炷香的功夫,苦笑道:“薛东家委实替她着想。”
“帮贫僧赚钱的人,能不替她们着想么?”
“她若独自住在京城,未必安全。”
“陈大人的意思是京城很乱?”薛蟠似笑非笑道,“要不要喊裘良过来对质?”
陈大人垂目道:“纵然把裘大人请来,他也知道京中并非处处皆安全。”
“那当然是去安全的地方买房子啦。又不是没钱。”
陈大人好悬噎着。
“再雇几个有本事的护院,养几条大狼狗。而且宋家在京城有个族伯,因为不肯一直接济老家银钱,前几年已经闹翻了。让我说这个也不怪人家。京城不易居,能立足已是艰难。宋家那帮子亲戚又都跟吸血鬼似的,恨不得婚丧嫁娶全部要使钱的地方都跟他们伸手打抽丰。然宋姑娘倘若进京,这门亲戚登时就能联上。”
陈大人又懵了。过了半晌。“真真实喜欢水文。”
“嗯,贫僧知道。”薛蟠悠悠的道,“考虑过让她女扮男装拜河道总督为师,不过那得先踏踏实实习两年武。如今的河道总督是谁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