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太太想着,事到如今已没有别的法子,便悄悄同教书先生商议请太子回扬州。教书先生当即回绝——倘若被人查出他拿了郝家的钱替他们遮掩走私的事儿,自己必半分活路也无,更不用提前程。吴太太无奈,遂打发当日到过金寡妇家的那个老者再去探探,对方可有汪先生的消息。
老者再到金寡妇家。扬州草木秋冬不凋。金大米正坐在院子里,手捏几根不知什么叶子编草蝈蝈,两个妹妹围着他看。金寡妇与上回见过的那年轻寡妇则忙着收拾花木。老者问张姑娘,却说早已回松江去了。金寡妇道:“张妹子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寻汪先生的东家、西洋商人去。”老者无功而返。
原来,如今郝连波已死,汪先生也在老老实实替“锦衣卫”翻译西班牙文账册子,张子非便无须再忌讳什么,匹马跑回松江府。
乃径直去了沈氏酒坊。才刚进门,伙计迎上来便是一愣。“呦~~这是五姑娘不是?都不认得了。”
张子非淡然一笑:“是。”
另一个伙计道:“莫胡说。虽长得像五姑娘,并不是。”
张子非道:“你们说的五姑娘,是你们东家的第五个孙女么?”
“是啊。”
“那我便是了。”
此时动静已惊动柜台后之人转出来,看着张子非发愣。半晌才说:“你……不是豆囡。”
依着红芳所言的高矮和岁数,张子非已猜出此人便是沈家老三、自己的亲生父亲。不觉眼眶发热,轻声问道:“请问,沈老东家可在?”
沈老三心下微动,又看了张子非半日,才喊了个伙计:“去请东家。”
张子非道:“也连其余两位沈爷一道请出来。”
伙计答应着进去,回头看了好几眼。不多时,沈家四位爷们到齐了。看见张子非的模样,个个面呈惊色。沈老爷子道:“进去说话吧。”张子非点头。
五个人同到酒坊里头坐下。张子非素来直性子,站起来道:“见过祖父,父亲和二位伯父。”
众人大惊。沈老三登时也站了起来:“什么?!”
张子非略低了会子头,抬起来道:“父亲,我母亲生的是我。祖母见我又是个女儿,便背着我母亲与舅舅家新生的儿子交换。你们家里的大郎姓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