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王清清伤势见好。午饭之前,薛蟠走入她屋子正色道“王姑娘,给句实话。你是不是锦衣卫。”
王清清顿时红了眼圈子,更咽道“我他们不要我了”
薛蟠摆手“你别废这么些话。你是锦衣卫,贫僧惹不起,这就送你出去。”
王清清忙说“真的已不是了我身份败露,已没用了。他们本是让我在郑姑娘身边帮忙的。”
薛蟠点头“好。既然如此,明日我就请人牙子过来。”王清清一愣。薛蟠细细瞧着她,接着说,“让他们把你卖去西北,确保这辈子回不来京城。”
王清清大惊“我不去”
薛蟠露出明晃晃的恶态“你是被卖的小粉头,哪里由得你去不去。”
王清清直起脖子道“孙大爷托你照看我的过两日他自会来接我”
薛蟠龇了龇牙“放心吧。我会告诉他,你明儿一早说要出去买些针线,然后一去不回。”
“薛大爷我何时得罪过你”
“你没得罪过我。”薛蟠牵起嘴角森然笑道,“你年纪虽小,骨相很好,日后会越长越漂亮。你喜欢孙溧。为了孙溧未来的妻子着想,贫僧不能让他身边有一个深爱他的小美人。贫僧若不是和尚,你就不是卖去西北,而是葬入乱石岗了。”言罢转身就走,不看王清清是个什么神色。
之前王清清还能偶尔出门练练腿脚,此后便再不许出屋子了。她急得连连哀求送饭的媳妇子,人家能如何只撂下饭食便走,过阵子回来收碗筷。王清清唯有期盼孙溧忽然过来,然而下午无客。
红日西斜、暮云散尽。荣国府内用罢晚饭,厨房打发两个婆子来梨香院收食盒。忽闻一阵歌声传来,仿佛是首童谣。一个婆子忙问张子非“张姑娘,这是谁在唱曲儿”
张子非想了想道“哦,那个丫头。”她惋惜道,“好模样儿,偏不明事理。明儿就预备卖了。”
婆子再听了听,道“敢问,她姓什么”
张子非随口道“这个我不知。横竖把主子得罪狠厉了,不打死不过是主子慈悲罢了。”婆子念了声佛。
与她同来的那位便催收食盒。二人进屋子,婆子便说了一事。外头新请的帐房王先生,好人物好品行他有个妹子小时候让拐子拐走,已寻了七八年。王先生唱过他妹子喜欢的小曲儿,仿佛就是里头这姑娘唱的。难不成她便是王先生的妹子二人互视半晌,决意待会儿去告诉王先生。若当真是他妹子,让他花钱买下来便是。他们外帐房的先生个个富得流油。薛家大爷是个出家人,说不定起了慈悲心肠,连身价银子都不要他们的呢
当日夜晚,乌云蔽月。梨香院靠荣国府的门悄然开了,一条人影闪了进来,猫在廊下学了两声蛐蛐儿叫。西头有间屋子里也传来蛐蛐声。此人忙蹑手蹑脚蹭了过去。院中寂静,众人皆熟睡。来人立在窗前略拨了几下,窗户开了,王清清就立在窗户里头。
她遂含泪诉说薛蟠说要卖了她。来人听罢愁道“这姓薛的好生刁滑。你莫着急。我这就设法跟上峰联络,让他们明儿派人来买你。”
话音刚落,忽听围墙外头仿佛有什么动静。二人大惊。那人躲到一行矮竹后头,王清清带上窗格子躺回炕上。过了会子,“啪嗒”一声石子落地。等了片刻,又是“啪嗒”一声。显见是绿林人投石问路。随即墙头探出一个乌黑的脑袋张望了几眼翻身逾墙,狸猫一般落入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