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那老妇走了进来,不明起身相迎、合十行礼。老妇自称姓夏,抬目往这书房里扫视过去。待看到屏风那头时目光锁住,微微含笑道:“不明师父时常与粉头们议事么?”
不明心中嘟嘟嘟拉响警报:好家伙!这屋子里不知来过多少客人,达官显贵也有、绿林豪杰也有、文人商贾工匠僧道三姑六婆都有;能猜出那半间屋子是会议室的,她还是头一位。乃诵佛道:“常言道,众人拾柴火焰高。一项事业单凭贫僧个人哪里能做大。”
夏婆婆冷笑道:“开窑子也有脸称事业?”
“凡事可成业皆为事业。若夏施主觉得开窑子不为事业,”不明微微抬目,“何不请令东主上书朝廷、取缔此业?”
夏婆婆怔了怔:“此业自古有之,只上不得台面罢了。”
“阿弥陀佛。”不明合十道,“世上台面有限,终究大多数人上不去。难道台面下头的人就不活了么?”
“罢了罢了。”夏婆婆摆手,大模大样走到条案前。见案上实在乱得不堪入眼,又撤身往客座旁坐下。“不明师父这窑子究竟做的什么生意,咱们二人心知肚明。”
不明微笑道:“原来夏施主知道啊。”说话间有小婢上茶,不明等她出去了才说,“想必夏施主是替卫施主来做生意的。”
夏婆婆点头道:“我家三爷委实有意同不明师父做生意。只不知能否长久。”
不明诵了声佛阖目虔诚道:“贫僧乃佛门子弟。卫施主纵信不过贫僧,也该信得过佛祖。”夏婆婆看着他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不明再诵佛,“贫僧真是和尚,慈悲为怀。夏施主,贫僧日常委实略有打律法擦边球。然律法未必公允。”
夏婆婆哼道:“不明师父做的台面下的生意,想必朝廷半个子的税钱未曾得过。”
不明淡然道:“朝廷少了这笔税钱,也不过是宫中娘娘少了两根步摇罢了。难不成朝廷还会宁可放着山东旱灾不管也要替娘娘添妆么?贫僧省下这笔钱好歹能替金陵西郊之农人买粮种。”
夏婆婆冷冷的觑了他一眼:“师父想收买人心?”
不明亦冷冷的丢回去一眼:“要不然这样。贫僧补上台面下生意的税钱,朝廷替农人买粮种。若朝廷肯做,贫僧自然用不着做。”
夏婆婆肃然道:“朝廷自有朝廷的安排,岂能任由草民追究细枝末节。”
不明再诵佛:“那还废什么话。夏施主,咱们还是谈生意吧。”
夏婆婆看了他半日,方缓缓说出来意。原来是假卫若兰要去东北呆些日子,近日已联系上了关外的几个商人,有做高丽参生意的、有做药材生意的、有做俄罗斯兽皮生意的。
不明何许人也?才听了几句话便明若观火,喜不自禁拍案道:“夏施主放心!一切都交给贫僧来办。”哎呦贫僧那个佛祖啊!本朝关税极重,走私生意乃是天下最赚钱的。“管保来历清清楚楚,都是东北老猎户从山里直送来的!阿弥陀佛贫僧就知道卫施主靠谱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