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家在大宁很有声望,她在京师闺秀圈里,交往起来也游刃有余。
也开始有人暗暗地想跟凌家求娶她,但姑母千挑万选,贵眷们之间以爽朗和气著称的她,却屡屡说出“我们小铃铛儿还小,方士说过得满了十六才好说亲”、“他们家小子那么皮,我们家小铃铛儿怕是三天两头要被气哭”,诸如此类的话来。
凌晏那件事出之前几天的夜里,凌晏还曾把她叫到书房问功课。
她在那里把她自己写的一篇千字长的治兵策完整地背了下来,凌晏奖给了他一把宝剑。
她当时甚至还暗戳戳地告了凌渊个小状,把他前几日冷着脸把某大户人家的姑娘给骂哭的事情告诉了凌晏。
凌晏捋着须哈哈大笑,指着她说她也就这点背后告小状的能耐。
……凌晏尸体领回府来的那个早上,姑母两眼空洞地跪在尸体旁侧,不说话也不哭。
凌渊十八岁的高壮少年,双目通红,睚眦欲裂,两只拳头握成了青白。
独有凌颂凌述年少藏不住情绪,趴在父亲身上号啕痛哭。
“外子他哪里对不住你?”一切都消停下来时,姑母问。
他怎么会对不住她?
他没有一处对不住她。她想他的亲生父亲在世,也不过如此。
“那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又问她。
她把嘴张张,倒底也是没有说出一个字。
时隔两世,她仍记得姑母最后走时的目光。
还未曾来得及换下的织金缎子的裙摆从她眼前漫到门槛,又漫过她跑了十年的庑廊,最终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