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里,迁都的最后事宜终于全部结束,如今朝中的重心便全部放在军事上。
驻守河东的张简先前上奏,言阿史那多毕似乎已察觉大燕出兵的意图,正暗中加强防备,日夜操练。
为防夜长梦多,他索性不等年末,决定到九月中旬,秋意渐浓时,便主动出击。
这一仗,恐怕将比先前他父亲同阿史那多毕的那一战规模更大,他思来想去,决定以天子之尊,亲自北上督战。
这日,他在兵部与几个朝臣用完晚膳才回来,恰见儿子刚被喂饱,便自觉地抱着拍嗝,又亲自哄睡,才回到寝殿来更衣梳洗。
夜里,二人并肩躺在黑暗中。
裴济握着丽质的手,轻声道:“今日我已与他们都定下了,再有半个月,便要出征了。”
“嗯。”丽质白日有些累,闭着眼迷迷糊糊听着,照例想祝福或鼓舞一番,却忽然意识到什么,“出征?三郎,你要亲自去吗?”
他说的是“出征”而非“出兵”。
裴济在黑暗中点头,又恐她看不清,低低应了一声。
“你——你如今是天子,怎么还亲征?战场上刀剑无眼,若出了事,必要生乱。”丽质下意识反对他的决定,“况且,我、我和母亲,还有祖母,还有元朗,都盼你能好好的呢……”
裴济听着她难得有些急的话,忍不住无声地笑了。
他捏捏她的手,安慰道:“没事,我是天子,不去前线,只留在太原督战。这次这一仗非同小可,若胜了,便是扬我国威,解决了北方扰了咱们百余年的心头大患,须得我亲自坐镇,给将士们鼓舞勇气。”
丽质听罢,一时没说话。
她自然明白这一场仗的重要性,从他最开始的设想、部署,便都没瞒过她。也正是因此,她心里明白自己不该多劝。
可她始终是和平年代出身的人,先前的那一场大乱,即便没有直面血肉模糊的战场,也明白其中的残忍,尤其裴济的父亲,就是在那时去的,更令她心有余悸。
她转过身,轻轻抱住他的胳膊,闷声道:“我只是有些舍不得罢了。母亲听了,定也要不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