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质摇头,又将兰英与魏彭之间的事一并说了。
不知为何,听她说起过去的事,大长公主竟奇异地感到自己先前的那一阵孤独无措已不知不觉消失了大半。
她第一次仔细地审视眼前这个被旁人称作“祸水”的美丽女子,只觉与过去的印象完全不同。
人人都说钟三娘凭着美貌一朝封了贵妃,是天底最教人羡慕的女人,可她分明也是个从小便寄人篱下的可怜人啊。
丽质看出大长公主目中的怜悯,忍不住笑着摇摇头:“今日同夫人说这些,并非是想教夫人同情我。只是想同夫人说,世事无常,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没什么比好好活下去更重要的。小裴将军说过,夫人与裴相公多年来都恩爱和睦,裴相公定也盼着夫人能安安稳稳过下去。”
她说着,将手边的纸笔推过去些:“夫人若觉得难过,便将想说的话都写下来,只当是给裴相公写信便好。”
大长公主垂眸望着眼前空空如也,还未见字迹的纸,终于又落下两行泪来。
丽质站起身,提灯道:“院里冷,夫人不如回屋去写,饮些热汤羹,暖暖身子,才有力气写字。”
等在院门边的舒娘忙走近将大长公主搀起:“夫人,回屋去吧。”
这一回,大长公主未再拒绝,站起身来挪动着早已僵硬发麻的双腿,慢慢往屋里去。
行到门边时,她忽然转过身,冲丽质唤了一声。
“钟娘子,多谢你。”
……
蜀州青羊肆,李景烨虚弱地靠在榻上,望着跪在地上的萧龄甫,忽然将一座笔架猛地推出去,砸在他面前。
“你如今的胆子越发大了,未同朕说,便擅作主张,将杨敏驰杀了!”
不过说了一句话,他便已气急不已,撑着扶手不住地拍着胸口。
来到蜀州已半月有余,他的身子似乎一日比一日差了,也不知是因此地气候奇特,还是别的什么缘故。
蜀州一带地势险峻,多崇山峻岭与湍急河流,千年来始终以易守难攻著称,到了这里,暂不必担心叛军的事。
可他却仍是惶惶不安,丝毫没有放心。那日裴济离开前的那句话,在他心里埋下一根刺,如今越长越尖锐,刺得他难以忽略,不得不警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