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德殿西侧的一处偏殿里,丽质才沐浴过,乌发仍高高盘着,拿起一旁搭在屏风上的浅色罗裙换上。
她是贵妃,不能与今日数以千计的伶人在一处更衣梳洗,教坊史便特意替她寻了这间离正殿稍远的偏殿作更衣休息之处。
此刻正殿中笑闹歌舞声不断,此处却是闹中取静,格外适意。
方才那一舞后,她有些四肢酸软,眼看正是宴酣之时,她不愿回殿上,便欲在此小憩片刻。
只是才在榻上不久,春月便急急奔来,轻声道“小娘子,睿王果然过来了”
丽质一下睁眼,目光也即刻清明起来。
先前在殿上时,她便总有些惴惴不安,隐隐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于是方才更衣沐浴,就多留了个心眼,让春月将外间的窗开着,观望远处长廊,果然便见睿王来了。
她毫不犹豫自榻上起身裹了件披帛,拉着春月便从门边闪身而出,躲到廊下拐角阴暗处,噤声不语。
李景辉是睿王,犯再大的错也是皇家子弟,有太后护着,她却不能掉以轻心。
千秋节触皇帝的逆鳞,她不死也得脱层皮。
不出片刻,李景辉果然步履沉重地靠近殿门处,还不犹豫地抬手轻叩门板“丽娘,你可在里面”
屋里自然无人应答。
远远的,丽质从暗处隐隐看见李景辉剥落颓唐的面上有几分焦躁与迫切,似有满腹的话要说。
等不到回应,他只犹豫一瞬,便深吸一口气,伸手便直接将门推开,眼前的情形却令他一愣。
屋里树支灯烛都静静燃着,将相连的内外两室照得格外敞亮,香炉中的香烟也正袅袅升起,空气里除了幽香,还带着曾沐浴过后淡淡的水润雾气。
独独不见人影。
他呆立在门边,似乎满腹愁绪找不到宣泄的地方,一时回不过神来。
拐角处,丽质屏息凝神观望着,正想悄悄离开,却忽然见不远处的廊边,又有人正快步行来。
那人一身明黄常服,步履极快,身后的两个内侍躬着腰追赶不及,随着渐渐靠近,已能看清他面上的阴郁与怒意,正是李景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