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柱又扭头看向大家,一一看过去那些受伤的人,连老里正的亲弟弟四伯也已经脚脖绑了木板。
咋会忘,老里正咽气前还在紧紧握住他手。
不知为何,他此时竟然开始想象如若有天他不在了,他这个前里正的家人会不会也受这罪。
咋会忘,老里正一辈子确实没啥大本事,自己家也没过上多好的日子,可在送葬时,全村一人不落去送行。
那他呢,他死那天,包括他老父老母葬回村里那天,村里人路过坟包会不会谁逮谁吐口吐沫。
最后,刘老柱的目光再次定在小儿子刘靖栋身上。
他和胡椒都已过五十岁,成家三十余年陆续有过八个孩子,却只活下来仨。
他对大闺女都当宝那么对待,更不用说多年后才得来的小儿子。
眼下孩子眼圈通红,说舍不得他这个爹在外面再给人做狗腿子,还拿出先生教的做人要有风骨,终于学习这些年能说明白一句文绉绉的话了。这话,却让他无从反驳。
而压断刘老柱的最后一根稻草是,胡椒忽然当着村民们面前大哭起来。
他老妻哭得像个委屈孩子般在告状道:“四伯,七叔,乡亲们,我也不怕丢人了,我才晓得我家孩子他爹不容易,他五十多岁了,说被人卷几脚就卷几脚,就那王家沟里正指使的。”
四伯惊讶极了:“柱子?是不是因为捞鱼的事才挨踢的?”
刘老柱却像没听到有人叫他般,背着手眼圈通红,忽然快步朝家走去。
他不需要安慰,今儿个算是丢了大脸。
村里人都知道他在外面被骂是王里正的走狗,这又晓得他在外面被人踢,甭管什么安慰话也无法弥补他的面子。
同时心里也琢磨着:反正他大儿子那事,王里正找县衙名单已经传下去了,就不信敢撤回。那事又不是单给他家办,撤回那些里正不也遭殃了吗?那以后谁还会给王里正当狗!
所以还是那句话,只要能保住他这三根苗苗,他就啥也不怕。
捞吧,大伙愿意干啥就干啥,那不是在制作船只吗,接着制。
他当那恶人去呢,他图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