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嗨嗨,看你说的,怎么扯到拐买人口上了?这是我们这里的口头禅,就像你喜欢喊别人‘伙计’一样。‘伙计’是好朋友的意思,‘拐子’就是大哥、老大的意思。”
蔡仁杰当时也并不知道拐子在陕西话里的含义。不过,他对“拐子就是大哥”的解释,让张灵甫对眼前这个年轻人产生好感,他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夸奖道:“好身材啊!”恩?好象右肩上有硬茧,再拍拍左肩,左肩上没有,便断定他以前当过兵。如果左右都有茧,那是因为挑扁担,要经常两边换肩的缘故。
“以前扛过枪吧?”他问道。
萧云成回答:“是,我在家乡当过几年民团,打过红军。”
张灵甫的兴趣更浓了:“打红军是赢得多、还是输得多?”
“输得多,但是也有赢的时候。”对萧云成坦率的话语,张灵甫十分满意,当即收下了他,并在一个月之后提拔他当了机枪排排长。
出了嘉定,往东几里路,就是自南向北、在宝山附近汇入黄浦江的南塘河。河面宽敞,水倒不深。沿着河边匍匐前进的弟兄们,借着远处的火光,可以清晰地看见鬼子岗哨在两边河堤上来回走动的身影,一个个紧张得心里“砰砰”直跳。这是一着险棋。一旦暴露目标,敌人在堤上居高临下,两面夹击,国军连退路都没有。可自古华山一条路,只有挺而走险,才能出其不意,张灵甫的这一大胆建议终于被军部采纳。
其实,这一招是张灵甫向红军学来的。1934年冬,在大别山区,他的一个团将红二十五军压进一个叫梨树沟的小盆地。当晚,红军企图突围,后山枪声不断。可第二天天一亮,山下竟无一个人影,红军不知从哪儿钻出了包围圈。直到询问乡民才得知,原来,大名鼎鼎的吴焕先、徐海东等红军高级将领是在后山虚晃几枪后,便率部乘着夜幕从冰冷的河沟里摸出去了。功败垂成,这令他遗憾不已。
这一次张灵甫眉头一皱,想将红军故技重演。果然,敌人在明处,我们在暗处,又有河岸上四处散布的尸体作掩护,再加上罗店方向密集的枪声分散了敌人的注意力。日军万万没想到两个营的国军,会从他们的眼皮底下钻过去。
一营营长卢醒带着尖刀班在最前面探路。幸亏事先作过排演,找老乡了解过地形地貌,才不至于迷失方向。两小时后,河面上终于出现一座四孔石桥,卢醒手一招,尖刀班的弟兄们摸上堤,接连干掉堤上和桥上的三四个鬼子岗哨。几声“呱呱”的蛙鸣暗号后,大部队迅速过桥。为确保回撤,张灵甫不仅在这里布置了一个连,并在先前经过的两个关键路口各留了一个排的兵力。
下了桥再前行几百米,就是日军重兵布防的施家浜。施家浜原是一座繁荣的小集镇,如今成了日寇在吴淞口登陆后的后勤基地。张灵甫努力睁大眼睛,观察前方,只见夜幕中,稻场上,黑压压的汽车、坦克和搭盖着帆布的帐篷一个挨一个,村里的岗楼上架着重机枪,鬼子的巡逻队在村口来回巡弋,一排排枪刺反射出点点寒光。
不能再等了。一营在左,二营在右,团直属部队在两侧警戒,机炮连隐蔽在乱坟岗里,布置停当。趴在路边田埂上的张灵甫,举起手枪,“砰”地一声,一发红色信号弹拖着长长的尾巴腾空而起。四野里顿时枪声大作,萧云成的轻机枪首先瞄准鬼子巡逻队,狠狠地扣动扳机,闪闪的火光中,十几个日军惨叫着纷纷中弹;与此同时,六门迫击炮一起猛烈开火。急促的群射炮击,一颗颗凝聚着仇恨的炮弹,尽情地宣泄而出,全砸在鬼子头顶上、弹药库上。
施家浜里鬼哭狼嚎,爆炸声一次比一次猛烈,火光一次比一次绚丽,汽车被掀上夜空,岗楼被拦腰掀断,连几十吨重的坦克也被强烈的气浪掀翻在地。
日本小鬼子在村里村外到处抱头鼠窜,一下子被打懵了,整整二十分钟竟没有还击一枪。直到二十分钟以后,侥幸逃生、惊魂未定的残敌,才好不容易地集中了两个小队,组织起一次勉强的反扑,结果还不够填萧云成的牙齿缝,一梭子扫过去就撩倒一大片,没剩下几个活的。
半小时后,为打掉威胁最大的我机炮连阵地,大约一个中队的日军嚎叫着,不顾一切地沿着公路狂冲过来,结果又被一营、二营夹在当中,一顿痛打,四面八方的交叉火力让小鬼子们有去无回。
“好哇!打得好哇!”张灵甫一时兴起,站起来奋臂高呼:“弟兄们冲啊,抓活的!抓活的!”自己也操起冲锋枪,几个箭步就跃出了几丈远。
听到团长这激动人心的召唤,官兵们更是斗志昂扬,纷纷冲上公路,萧云成也端着机枪冲上来,到处都是一片兴奋的声音:“抓活的!抓活的!”一时间真是大快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