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安于是回身一揖,道了声:“多谢常婕妤。”
常思媛淡淡一笑,“常婕妤?这宫里已没有什么常婕妤了,大人莫要多礼。”
说完,她又继续抚琴,季清安只得转身朝东边的院子走去,身后传来悠悠的歌声,如梦似幻,清澈飘渺。
花非花,雾非雾。
夜半来,天明去。
来如春梦几多时?
去似朝云无觅处。
这样听着,就连季清安也有些怔忡,往事一幕幕浮现心头,故人竟都已不再。
玉钩栏下香阶畔,醉后不知斜日晚。当时共我赏花人,点检如今无一半。
他缓缓来到了东边的小院,从虚掩着的门看了进去,不过是间不大的屋子,一切用具都很简陋,桌上放着半碗没动过的饭,一碗清水豆腐,而床边坐着个人,拿着块碎布埋头忙活着,也不知在做什么。
他推开门,有些犹豫地走了进去,里间的人听闻脚步声抬头看了过来,那模样把季清安吓了一跳。
常思云是长得很娇艳的,哪怕不是倾国倾城的容颜,却也会令人感到女子独有的妩媚和销魂。可是此刻这个女人披头散发,昔日光滑黑亮的乌丝乱糟糟地倾斜在肩头,面容瘦削苍白,嘴唇也没有什么血色。
一见季清安来了,她那有些空洞的眼睛里露出了些许亮光,像是烛火般点燃了像骷髅似的的面颊,很是可怖。
她的嘴唇嗡动了两下,却只是咯咯地笑起来,拿着手里的布朝他扬了扬,“你看,这是我给我们的孩儿做的小衣服,等他出生就能穿了!”
那布是从她的裙子上扯下来的一块,破破烂烂,肮脏不堪,她这样笑着,眼神里一片痴相,竟是疯了。
季清安万万没料到这样的场景,原本是想来用往日情分说服常思云的牢牢封紧嘴巴,以防她说出自己与常卫光昔日做过的事,把自己也拉下马,可是如今她却是疯了……
这对他来说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他看不下去她的疯样,转身欲走,却不料她忽然站起身来冲到门口堵住了门,骷髅般的手指牢牢拽住他的手臂,面上却是一派温柔的神色,“清安,陪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