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一直看着人的眼睛,甚至能渗透人的灵魂,然后驱使别人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说出你想要知道的事情。甚至,还能透过催眠术驱使对方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去按照你的意愿做事,等他做完之后,对自己的行为一无所知。”苏锦屏缓缓的将这些话吐出来,等着看他脸上的表情。
但他仍然是淡淡的,一语不发,脸上也没有出现特别惊异的神色,静静的等着她的下文,只是环着她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不是害怕,而是……心疼。他知道,她说的那个小女孩就是她自己,他也知道,她在对自己说这些话的时候,心中承受着怎样的痛楚。
“理所当然的,那个女孩成为了国际催眠师,身边本来对她不屑的人,却都开始惧怕她。她也不以为意,直到,有一天晚上……那天,下着很大的雨,雷电交加,女孩在睡梦中,忽然听到一声惨叫,而后,她飞快的起来,跑了出去,就看见,看见……”她的右手攥着他的胳膊,紧紧地掐着,掐得他有些生疼,他伸出另一手攥着她的左手,仿佛给了她无尽的勇气。
“看见她的养父母倒在血泊中,在看见她的那一瞬间,还在叫着让她快跑……”说到这里,眼中溢出了几滴透明的液体,脑中沉重的记忆压得她几乎要窒息。
狠狠的咬了咬牙,又接着开口:“后来,那个女孩被人救了,救她的男人很厉害,杀了那些凶手,还告诉那个女孩,那些凶手是别人派来的,问她想不想报仇。她相信了那个男人,认他做了师父,加入了一个名为‘死神之刀’的杀手组织,凭借她的天赋、努力,和催眠术,很快的成为了一个出色的杀手,甚至在最后成为了人人闻风丧胆的头号杀手‘妖孽’。她有一个同伴,叫‘狐’,她们一起完成过无数次任务,是最亲密无间的搭档,而她的师父,也是她最敬重的人。师父将仇人是谁告诉她,她也一一都去杀了,可是最终,她却发现在一切都不过是一个局,她的师父,她最感激的人设的局,牺牲了四个二流的杀手,演了一场戏,就是为了把天赋异禀还有着催眠术能力的她带回来,帮他们杀掉他们没有能力除掉的人。”
苏锦屏的眼中迸发出了强烈的恨意,而就在此刻,他冷冷清清的声音自耳边响起:“你杀了他?”
“是!我杀了他!”众所周知她为自己的养父母,为自己报了大仇,但却没有人知道在将那把刀子送进他的胸口的时候,她有多么痛苦,那是她的师父,是她最尊敬的人,甚至她曾经还想过,也许……他是自己的父亲,但是她却亲手了结了他。“我和‘狐’一起杀了他,‘狐’说我的仇人,就是她的仇人。”
“那天晚上,同样是一个雷雨天,师父死了,那个女孩报了仇,很开心也很伤心,而‘狐’在此刻抱住了女孩,她说‘别怕,有我在,你还有我。’可是,她却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将自己手中的刀子送向了女孩的胸口,鲜血四溅,她笑着说只有‘妖孽’死了,‘狐’才能成为杀手界的第一人。不过她失望了,‘妖孽’始终就是‘妖孽’,是任何人都无法超越的存在,纵使胸口中了一刀,她也还是秒杀了‘狐’,而后负伤逃走了。那一战,她杀死了两个人,一个是她最尊敬的师父,一个是她最信任的伙伴。没有人知道妖孽为什么杀了他们,人们只知道,妖孽是一个魔鬼,对任何人、哪怕是自己师父和搭档,都不会手下留情的魔鬼!”缓缓地将这一段说了出来,心中的沉重感已经淡了很多,只是却仍然记得,雷雨天的时候,养父母惨白的脸,和“狐”将刀子送进她胸口时的表情。
这下,他方才明白了为何自己那会儿说那句话的时候,她的反应会那么激烈。
“从此,女孩不再相信任何人,不管和谁在一起,她也总是留着自己的底线,不肯轻易将真心相付。”这就是为什么妖物也不知道她会催眠术的原因,知道她会催眠术的,只有师父和“狐”,还有那些她原先生活的圈子中,已经忘却了她的人们。
“那个女孩就一直浑浑噩噩的活着,对她来说活着的唯一意义,就是每年去坟前给养父母上一炷香,送上一捧花。直到有一天,女孩出使任务,回来之后睡在床上,茫然的望着床顶,总有一种预感,感觉她这一睡,就再也不会醒了。可是最后她还是醒了,醒在一个叫苏锦屏的女孩身上,到了一个陌生的时代、陌生的地方,那……是苏锦屏进宫的第一天,她被赫连容若打死了,我到了她的身上。所以,我算是转世了么?”
话音一落,他抱着她的手紧了紧,一言不发。半晌,清冷的声音才回响在她的耳边:“都过去了。还有——我,百里惊鸿在此起誓,即便忘川水干、轮回百年,我,百里惊鸿,也永远都不会背叛你。”
“如果有一天你背叛了我,我真的会杀了你!”苏锦屏毫无温度的声音响起,眼神冷得比冬日的冰雕还要渗人。
“不会有那一天的。”声线依旧冷清,但却带着难掩的坚定。静默了半晌之后,他忽然抬起头,静静的看着她。
良久,直到苏锦屏想着他是不是想安慰自己的时候,他寡薄的唇畔中吐出了一句话:“你方才说,不再相信任何人,不管和谁在一起,都保留着自己的底线,那么,对我,也是如此吗?”那,那一日她离开东陵的时候,又是如何说得出那些话?他记得,那天她说,若是他死了,她必定上穷碧落下黄泉,生死相随。
呃,这话一出,苏锦屏的脸有些发红了,转过头四处瞟了瞟,开口道:“对任何人都是如此,但是你是个意外!”
“呵呵……”愉悦的笑声从他的口中溢了出来,飘渺动听,仿若天籁,不难听出他心情极好。
但是这一笑,让本来就有些不好意思的苏锦屏,更是不好意思到了极点了!狠狠的一巴掌甩上了他的脑袋,怒喝:“难道你不觉得这种时候,你应该安慰我才对吗?为什么问那些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大声的嘶吼,借以掩饰自己心中的尴尬。
“知错了。”淡淡的开口,月色般醉人的眸中却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终是让她彻底的信任他了,而且也让她从悲伤的情绪中缓解了出来。最重要的是,就是知错了,她现下也没有鸡毛掸子收拾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