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不让他小声,我兴许还能再睡过去,但这话听了一半,我愈发地好奇,要竖着耳朵听,很快就彻底清醒了。
好像是靖王在外头求见。
算算时间,之前我们到岭东的时候月儿说他打算上京求情,他走陆路,快马加鞭,的确是这两天到。
可怜的靖王爷。儿子不争气,主子又残暴,都已经走进别人设的套里,还在困兽犹斗。
我感情上觉得他值得怜悯,理智上又不觉得。
如薛殊对恭亲王所言:生在皇家,一生注定风云不测。
多少老百姓劳苦大半辈子,也赚不了这些权贵一顿饭钱。又想享受无上荣光和滔天权势,又不想承担随时掉脑袋的风险,世上哪有这般好事?
我要是他,摊上薛殊这么个主子,早自请削去爵位,安心做个小富商了。狗命要紧啊。
我胡思乱想着,过了一阵,那边又传来开门的声音。
来人显然很急,还没进门,便已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叫道:“皇上!”
薛殊不为所动,淡淡说:“我不再是皇上了。”
门在那人身后合上。他窸窸窣窣地膝行到他面前,磕了一个响头:“臣向太上皇负荆请罪!”
“我退位已久,你求我又有何用。有什么事去找皇帝吧。”
“皇上陛下不肯见臣……臣实在惶恐。”
薛殊不答声,他又道:“臣教子无方,罪该万死。臣知道如今已犯下大罪,只求陛下念及臣这些年来的忠心,放我们父子一马。”
“你已连着三日求见,今天我肯放你进来,是感念旧情,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些的。如今坐龙椅的是皇帝,不是我,你若要求情,也当找他。你下去吧。”
薛殊自从五年前离京亲征,就逐渐撒手朝政,大胜而归后的那两年也至少是表面上不理前朝,他退位虽只有一年多,但实际已经用了三年的时间来麻痹所有人,在这种情况之下,靖王却不去求小皇帝,反而将主要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不可以说不敏锐。
瞒报税务再严重,也不是什么株连九族的重罪,可听他这语气,分明是在求薛殊饶他一命。危机的气息,他已然嗅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