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晦暗,倒也省了惟功不少的事情,若不然,他一身血迹,恐怕见者皆惊,非得把事情搞大了不可。
好不容易回到自己居住的小院之中,七叔七婶皆在,一见他的模样,两人都是大惊,好悬七婶没大叫起来。
待问明原委后,张元芳长叹口气,温言道:“那厮是该死,小五你不必为杀死他而感觉一点儿难过,但这件事,我仍然是要怪你。”
“为什么要怪你?便是你轻身犯险。”张元芳直视惟功,缓缓道:“你一直叫我们七叔七婶,这也不怪你,但我二人无嗣,称呼小事,以后继统承继香烟,替我们传宗接代,四时供奉,不使我们成孤寒野鬼,这都是你的事了。若是你有什么意外,怎么好?”
惟功心中感觉一阵温暖,他看看眼前的这两个中年男女,郑重点头道:“请七叔七婶放心,我再也不会轻身犯险了。”
“如此便好!”
张元芳心头一阵轻松,笑着拍了拍惟功的肩膀,听说了今日之事后,他打心底还是为眼前这个少年感觉自豪。
无论如何,惟功不是那种视平民百姓的性命为草芥的纨绔公子,亦不是不听劝说的愣头青,而拥有的侠义心肠,果决的手段,更是普通人中绝无仅有的。
眼前的这个少年,和半年多前的那个小愣头青也不同了,惟功,真的是在一点一滴地成长着呢……
时间过的很快,对平民百姓人家来说,过年就是备好五供用的香油贡物,准备包一顿饺子,欠的债要在年前还清,然后就是买点糖豆儿和鞭炮哄哄孩子,能做新衣的做新衣,做不起新衣服的就把旧衣服浆洗一下,再把小院到内屋打扫一番,一家人干干净净的过年,年前的准备工作,无非也就是这些。
国公府的新年,当然是与普通的百姓截然不同。
从内花园到外宅门有十几道门,加上角门侧门边门,几百间屋子的大宅院所有的门首要粉涮一新,从祠堂到正堂,再到马房,每一处房间都是被洗涮打扫的干干净净,没有一点儿死角留下来。
所有的贡器,从商周的青铜器到唐彩宋瓷,都是小心翼翼的取出来,擦拭一新。
祖宗的神牌,画像,都是一一悬挂和摆放出来,预备在除夕那天,供子孙们献礼祭祀。
种种富贵气象,除了天家,也就是寥寥的几家同等身份的国公府能比了。侯伯之家都差的远,那些所谓的一品文武大员,在京城的宅院都可能是御赐的临时居所,致仕之后,要返还给朝廷,在这种风流气象上,品官之家和勋旧戚里之家就更差的远了。
因为太过忙碌了,连张元芳这种疏宗出身的老爷都被请出去帮忙,坐镇在某处,提调仆人做事领东西,发对牌,督促管帐的记录,晚间再盘帐查物,收拾入库,忙的也是不可开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