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时候,到处都张灯结彩。何红豆下飞机后,转了几次地铁,问了好多路,辗转了许久,才终于找到纪子焉在校外租的那栋破房子。此时天已经全黑了,外面风大雪大,她一脚深一脚浅走去临街的小吃店买了烤鸭,又各选了些纪子焉喜欢的吃食,摸黑到路灯坏掉的新世纪危房时,双脚早已冻僵了。
何红豆呵了口白气,搓了搓手,手套上全是冰渣,越搓越冷。纪子焉的出租房位于八楼,防盗门,门框有点脏,上面挂了个金属牌子,端端正正用小楷写出“纪元工作室”几个字。
那金属牌上灰尘极多,何红豆哆哆嗦嗦拿出纸巾,机械地擦拭着。招牌相当于工作室的门面,即使内里糟透了,门面也不该有瑕疵。
门敲了许久才开,久得何红豆快要选择死亡。b城空气很差,她又走得急,一路下来头昏脑胀,差点就在门口~交了党费。
然后何红豆看到了那双日思夜想的狭长眼与那张梦里不断闪回的脸庞。
两人你望我,我望你,对视良久。
“纪子焉,我真想一刀了结了你!”何红豆无力地动动咀嚼肌,鼻子发酸。他再差一秒不开门,她就真的过不了这个年关了,然后第二天社会新闻就会报道在这栋危楼发现一具女尸。
高大男子怔忪当场,他讶异得什么动作都做不出来,只伶仃地用布满血丝的狭长眼盯着她。他此刻甚至比何红豆还要狼狈,下巴久久没刮长出了青色胡茬,头发稍长了也不去剪,乱蓬蓬堆成了鸡窝。他胡乱套了件衬衣,外加花样可笑的睡裤,呼吸间酒气冲鼻,整个人无比糟糕又邋遢。
然后一具冻得半僵的女~体携带风雨搜刮的痕迹直挺挺向他倒来,青年还未反应过来,她就倒在了他不整的胸口上。
身体如冰之冻,呼吸又如火之灼热。
将纪子焉仅存的神识冲击得七零八落。
青年迟钝晃觉,手足无措地将她拖进来。他饮酒过度,脑中一片空白,木讷讷地怀抱着女子,把她搬到客厅的榻榻米上,然后用毛毯裹好,继而自己一股脑冲进了卧室里。
何红豆意识尚存,她眼睁睁看着那熊孩子将自己丢下,只得委委屈屈挣扎着裹住毛毯取暖。幸而屋子里暖气很足,一会子她少许恢复了元气。
然后何红豆开始环顾周围,一室一厅麻雀之窝,客厅做成了榻榻米的样式,两台笔记本电脑端放于客厅中央的小短桌上,而她自己正睡在短桌旁纪子焉的铺上。
“房间有点乱,你别介意。”纪子焉从卧室里出来,换了一件看起来不那么脏的衬衣,与一条穿反了的运动裤……他若之前有十分糟糕,如今尚存九分,还有一分全加点到了滑稽可笑上。
这已经不是有点乱的问题了,何红豆扯着嘴呵呵,敌营糟糕得她都招架不住了:两三床被子胡乱堆起,换洗衣服一股脑全丢在沙发上,空空如也的啤酒铝罐扔得到处都是,随便一踩就能踩扁一个。
“纪子焉,你这模样,简直如丧考妣!”何红豆痛心疾首。
“我本来就没考妣。”那人别过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