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飞鹏笑：“正等着你电话呢，我们从意大利背了无数鞋子，从背了无数化妆品，回来都担心入不了关，你的东西给你留着呢。谷老师还一路夸你，说他以前读的美加州理工，很多同学出来后没有再技术，华尔街从事金融的不少，开公司的也多，学校都是大力鼓励。因为学生有出息，回馈学校的也多。”
许半夏心说，美大学有毕业后的学生给校捐款的惯例，但这回送他们去欧洲旅游可是私下授受，质完全不同。不过谷教授怎么说她就怎么听吧，还得用得着他们。笑：‘呵呵，我跟你玩笑呢，你还真给我带礼物了。龚胖子，我这儿今天试机一次成功，接下来，要用着你了。上回跟你说的，我把我们自己绘的设计图都拿过去，你们系研究所给我整理一下，重新绘一套出来，下面署名由你们设计院设计，还要给我个捧报告出来，务必要把我们的技术说成是全尖端，世界领先。还有，请谷教授签名的事就落在你上了，你帮我多多美言。我等下就人整理出全套图纸给你送去，你他们快点着手，我等着去批高科技企业呢。你给我个确切时间。“
“最快一个月，最慢一个半月。”龚飞鹏说得很确定。许半夏心想，有钱能使鬼推磨，本来这套图纸要他们设计的话，好不好用，实用不实用慢说，价格肯定很高，速度肯定很慢。现在由胡工小刀工主持设计，省下了不少钱和时间，合理更是不用说。但是要申请高科技企业的话，非得有他们大学研究院的背书，那才可以事半功倍。所以许半夏找上龚飞鹏约定，也不从研究所过，直接就给他们作为暑假外快去做，钱可以少出不少，但大家个人还是多得了一点。当然得把主要人物谷教授摆平。系里近亲繁殖，系办都是谷教授的徒子徒孙，只要谷教授点头，无往不利。许半夏不怕走这种边球路线，只要拿到系研究所敲出的章就行。
打电话期间，不断有东北来的老工程师从外面来，许半夏虽然拿着电话，但一直很恭敬地一个个点头招呼，她对这些老人的礼数一向是一点不缺的。他们脑子里的技术是宝，虽然现在工控设备当，但是传统机械方面，他们无人能比。
现在的问题是，开始正常生产了，暂时还无力上二期，技术工作减少，他们暂时可以休息，他们的要求太细，如果一直在车间管着，势必在质量与产量的平衡间取质量。而如果违背他们的意向，这些很认真的老工程师都会生气难过。但是工厂利要求在一定质量基础上追求产量，质量只要符合某个指标就行，不用做到益求，否则没有利。除非是指定的高质量要求的加工。所以怎么把那些老工程师暂时调离，又不让他们无所事事闲得慌，主要求回来做，成了许半夏最近最头痛的一件事。今天就是要跟他们商量此事。如何一举多得，又不让他们反感，许半夏心头的方案改了又改。
等她放下龚飞鹏的电话，老工程师们却是欣喜地围着胡工讨论电脑上的资料，里说得最多的还是一句话，“这下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回去了。”但许半夏不得不给他们指出，现在还于调查阶段，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个时候回去时间还过早，怕他们临死反扑，威力不会小。鱼死网破这名词大家都知，所以大家的热不得不降一点温。
最后是曹樱来，她一来就拉着椅子给老工程师们安排位置，手脚利，态度可亲，一点没有传说中的杀手模样，这就是平。老工程师们虽然急切地想知资料内容，但他们那么多年下来，尤其是军工厂岁月下来，又都是最自觉最配合的，所以虽然心里猫抓猫挠着，人都一个个坐到位置上，等待商量事。
许半夏很客气地把电脑先推一边点，以免挡住视线，然后：“是这样的，我考虑了一下，我们要是如其他企业那样热热闹闹地开业，吃喝仪式礼品等等下来，十万是打不下来的。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做一点有意思的事，不要总是吃吃喝喝，那些领导等人平时吃喝够多，不用我们去锦上添花。所以我想把这笔钱提出来，脆做件好事。如今社会上有很多老年人，贡献了一辈子，临老却生活无着。现在孤儿们有很多人支持，孤老们却是管的人很少，晚景凄凉的人很多。”说到这儿的时候，这些曾经吃过苦头的老工程师脸上都出各表。许半夏也特意在这儿停顿一下，给他们思考的时间。
胡工很是震惊，没想到许半夏会提出这么个方案，她虽然还没说全，但下面的内容，胡工几乎都可以猜出来。“小许，你是准备拿开业这笔钱为孤寡老人做点事？这是很好的想。”想起当初遇见的时候，许半夏就是怜悯她和刀工两个老人，这才有现在的相，想到这儿，心里又觉得，许半夏工作时候心肠如铁，但是对待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或许这是他们年轻人的新观念。不是说工作时候拼命工作，玩的时候拼命玩吗？心里一下很是轻松，这样就好，真喜欢看到许半夏还是那么好的孩子。
许半夏：“胡工，被你一猜就猜出来了。我就是这个意思。我的想是先从这儿附近最接近的渔村开始开展工作。渔村有些老太太，丈夫出海抓鱼后就再没回来，晚景凄凉的不少，怎么帮助他们，就得给你们了。我把这笔十万块钱给你们，你们商议着怎么用，我也没主意。钱不够的话，以后每月追加。需要什么配合，要什么跑之类的事，曹樱他们去做。”
其中一个老工程师：“这个好，老有所养，老有所依，做一辈子人，还能图什么呢？也就图有个地方好好，有口热饭吃，有几个老伙伴说话。我们先解决有些人的温饱问题，再说别的。这个温饱，没经历过的人是不会知迫切的，小许你以前在我们那儿也看见过。我们做个方案出来吧，给小许过目了，我们可以去做，早一天做早一天好。”
许半夏见他们那么踊跃，松了口气，他们对贫困有切会，所以她才想出这个主意来打他们，要换作是救济孩子，可能还没能那么有效。便微笑：“不用，我看还是胡工带头，你们自己商量着拿主意，钱由你们支配，我不相信你们还能相信谁？我不担心别的，有方案是好事，做起来以后也有依据，我只怕我年轻不懂事，横加手，反而坏事，而且我三天两头在出差，你们找我不容易，会耽误时间。反正胡工一揽子拿去吧。趁设备安装工作告一段落，你们老人家先休息一下，然后接着帮我做这件有意义的事。我相信你们一定会做得比我好得多。”
胡工听了再次涌出去年冬天初遇许半夏时候的感，不由抓住她的手，认真地：“小许，你放心，我们会把这笔钱用好。这是一件大好事，我们这些老年人首先要感谢你这种想。也就只有你会想出这个主意来，你一直最恤我们老年人。我们会立刻分头去了解况，方案未必就一定要等你批准了，但是你得参与一点意见，我们会经常与你通气汇报的。”
许半夏心说，我巴不得你别汇报，你用钱肯定比我还省，我又省事。但里只有：“胡工，这种事没有先例，只有做一步看一步总结一步。这个重担就都压到你们上了，我就偷懒了。这个电脑你们先拿去看，等下看完在还我吧。”
等那些老人很是感地出去，许半夏长吁一口气，这是不是也是变相的杯酒释兵权呢？其实许半夏还有两个考虑。
今年基建大致完成，全厂区铺上泥的时候，正是四月天。那是个特殊的子，小陈在那一天微笑着随着一只高翔的海鸟飞远，那一天她把小陈头上落下的头发埋在大石块堆里。如今那块石头还找得到，只怕几缕头发早就随风。许半夏不想打扰它们，只在石块边站立了一会儿，算作缅怀。静默的时候，想到海涂污染即，一个老太数着念珠诅咒“不得往生”，没想到会应验在小陈上。即算只是给小陈一个代，也得给渔村一个代。不知那位老太还能不能享受到。